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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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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的一声,地下室的门被人落了锁,重重的金属撞击声。小林珉瑜刚才进入地下室的时候看了的,那应该是老式的挂锁。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了上去,却发现这地下室的门竟然做得严丝合缝,半点光线都没有漏下来。

    他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发现这门很重,他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不过了推动了一点点。小林珉瑜接连试了几次,都无法更进一步,他终于无可奈何地退了下去。他沿着墙壁,摸索了一圈,悲哀的发现这里空无一物。

    失望、惊慌等等情绪涌上他的心头,让他焦急害怕,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小林珉瑜于这纯粹的黑暗中,一点点地摸到了小颜悦的身边。他的指尖有些发颤,顺着小颜悦的身体摸到了对方冰凉的手,紧紧地将其握住。他的脑袋凑向小颜悦的,嘴唇一点点地摩挲着,然后亲到了小颜悦有些冰凉的嘴唇。

    对方的嘴唇依然很柔软,温热的呼吸从他的鼻腔中呼出,让十年后的林珉瑜心里踏实了不少。他知道会被获救,可他不想让小颜悦受罪。现在小颜悦沉睡着,那就表示他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的痛苦。

    通过被绑架时,小林珉瑜无声吐露的信息,他相信他手表中的定位装置,一定能让其他人找到他们。这里四处空旷,只有平坦的草地,独立的土房在这片荒野中太过显眼,对于他们被找到这件事,算得上非常有利。

    当感到自救无门后,小林珉瑜紧贴着小颜悦躺在了地上。他伸出手臂,让小颜悦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肌肉上,再将另一只手轻柔地搭在小颜悦的脖子旁边,形成一个不松不紧的拥抱。

    静谧的空间让他的耳朵里只能听见颜悦尚算均匀的呼吸声。这下,安静的空间,黑暗的视野,还有均匀的频率,三种要素合在一起,是非常催眠的境况。小林珉瑜的前一晚,本就因为即将得到小颜悦,而兴奋得睡不着,大清早起床之后又连续考了两场,晚上更是在接连射了两次后,遭遇了这等让人高度紧张的绑架事件。他不过是十五岁的年纪,正是发育的时候,这番折腾下来,他也会觉得累。

    小林珉瑜想当然的不敢睡,这种情况下,他不能保证自己睡过去之后,怀里的小颜悦会不会就此没了。可人体的困倦不是他能够阻止的。起先,他一旦觉得困得不行,就伸手狠狠地捏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痛立刻让他变得清醒,也让十年后的林珉瑜感受到了痛苦,他的灵魂没有困倦的感觉,可他能感受到小林珉瑜的眼皮变得沉重,似乎随时都能阖上。这种疼痛疗法很快就效用不大了。小林珉瑜的手臂已经被他捏得都感觉不到疼痛了,可他的困倦仍旧如潮水般涌来。

    林珉瑜很害怕,他害怕小林珉瑜睡过去之后,情况会更加糟糕。幸好,小林珉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轻柔地将小颜悦放在地上,然后挪了个地方,站了起来,动作轻微地来回走动。可很快,他的动作就慢了下来,走路无精打采的,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但小林珉瑜兀自忍耐着,他用跑步、跳跃或呐喊等,只要他能想到的方式,来驱除他的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低低的痛苦的呻丨吟。小林珉瑜本来在大喊大叫,这个微弱的声响险些被掩埋在他的呐喊中。幸好,他困顿却一直紧绷着的大脑,在反应了一段时间后,意识到了这个不同一般的声音,然后竖起了耳朵倾听。很快,另一声更加清晰的呻丨吟传入他的耳中。小林珉瑜的睡意通通被驱赶,他兴奋地摸到小颜悦的身边,听到对方口中渐渐冒出意义不明的呓语,他兴奋得简直快哭了!

    他跪着,将小颜悦的手紧握着,口中不断地喊着:“颜悦!颜悦!你醒了吗?”

    在他不知道喊到第几句的时候,小颜悦终于给出了回应。

    “好吵……”

    对方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可那话语里的笑意仍旧被小林珉瑜听了出来。他喜不自胜地捧着小颜悦的手,狠狠地亲吻了几下,才语速飞快地问:“还疼吗?”

    “嗯。”

    “对不起。”小林珉瑜的热泪再次滴落在了小颜悦的手上,他一边亲吻,一边低声愧疚地道:“都是因为我,你才遭受了这样的罪。”

    小颜悦被他握住的手,像是回应一般地捏了捏,同时用那沙哑的嗓音,缓缓地低声安慰道:“我前不久读到一首诗,……我觉得说得很好。”

    小林珉瑜没想到小颜悦会说这样的句子,但他很有兴趣地问:“是什么诗?”

    小颜悦又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像是安抚,又像是骄傲一般地说:“不悔此生种深情,甘愿孤旅自飘零。长恨鸳侣唯梦里,宁负苍天不负卿。”他念完这句诗,像是忽然之间害羞了一般,声音低低地承诺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不害怕。”

    小林珉瑜是什么感受,林珉瑜或许能猜到七八,对方的身体被这句话弄得僵住了,接着就开始颤抖,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滚落。而在最初的低泣后,小林珉瑜开始嚎哭。

    而林珉瑜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他没有眼泪,可他的心因为小颜悦的这句话碎成了千万块。这种肝肠寸断的痛苦,让他的灵魂都如同燃烧一般地发烫,发疼。

    说实话,不过是十五岁的年龄,用少不更事来形容其实也不为过。

    可这个人,喜欢了他十多年。

    在十年前,能躺在他的身下,承受疼痛,能挡在他的身前,为他挡枪,还能说出“宁负天下不负卿”这样的豪言壮语。

    而在十年后,这个人愿意为他闯龙潭,斗猛虎,甚至为他能活命,而自愿消除自己的阳寿。

    如果我的灵魂能为你做些什么,我希望变成最炙热的烈火,为你带来光明和温暖。

    这就是林珉瑜此刻心中所想的。

    他不能辜负了颜悦,他辜负了颜悦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逼!

    小林珉瑜嚎哭了一阵后,轻柔地俯□,想用那种布满泪痕地脸蹭蹭颜悦的脸颊。

    他说:“没事儿的,我在这里,会好的,因为我在这里。”

    可当他真的触碰到小颜悦时,他的脸颊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东西。小颜悦的手很冷,可是他的脸很烫。这灼热的温度让小林珉瑜紧张地把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滚烫的温度依旧透过手掌传递了过来。

    小林珉瑜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你……你在发烧!”

    小颜悦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好一会儿,才低声地嗯了一声。小林珉瑜觉得他这声音不对,在黑暗中缓缓地凑了过去,忐忑不安地低语道:“颜悦……颜悦,你还好吗?”

    这话问完,颜悦并没有回答。

    小林珉瑜的身体都僵硬了,他颤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那声调似乎是已惊恐至极:“回……回光返照?”

    “颜悦!”他顾不上那么多,凑到了颜悦的耳边,大叫道:“颜悦,你不要睡!你醒醒!”

    没有,没有回应,无论他怎么大喊大叫,颜悦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响。

    小林珉瑜蹭地站起来,向楼梯的位置跑去。四周是绝对的黑暗,他什么都看不见。这过大的动作甚至让他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楼梯上,可他什么都顾不上,只知道爬上去,用力地拍打这地下室的门。

    “开门!开门!颜悦,快死了!开门!!!”

    他用手拍,用拳头砸,用脑袋顶,用他能想到的,所有的能发出声响的方式,能发出令人想捂住耳朵的声响。

    终于,他的动作换来了回报。地下室的门上有了响动,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退后,到楼梯下后踹一下楼梯,否则一打开地下室的门我就会开枪。”

    小林珉瑜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立刻就滑了下去,狠狠地踹了踹楼梯。

    上方的男人收到了这个讯号,地下室的门很快就打开了,乍然射入的光芒让小林珉瑜的眼睛有些不能适应。

    “他怎么了?”

    “他发烧了!”小林珉瑜说:“他必须得到救治,否则他会死的。”

    那个男人停顿了半晌,忽然嘲讽一般地说:“我其实只是个医大的学生,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拿什么来救他?再说,我们不都是要死的吗?”

    小林珉瑜没有说话,震惊映在了他的眼中,还有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

    “撑着吧,如果能撑到林成丰跳楼的那一刻,我会送你们出去的。”那个男人像是非常疲倦地按了按鼻梁,然后伸出手按在了地下室的门上。

    地下室的门再次发出吱嘎的声响,男人正一点点把地下室的门关上。那映射在林珉瑜脸上,变得越来越小的光线,非常清晰地显示出了他脸上的平静,似乎刚才的慌张一点都不影响他一样。

    眼瞅着地下室的门就要关上,男人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不要再发出响动,否则我现在就让他死。”

    他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就在地下室中响起。

    “你知道林成丰还有一个儿子的事情吗?”

    吱嘎声陡然顿住,男人因为逆光,表情处于一片阴影之中。小林珉瑜仰着头,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依然平静地与他对视。他的声音很平静地道:“林成丰还有一个儿子,叫林珉毅。既然我要死了,那么在临死前,请让我做点对他不利的事情。这个第三者的儿子,还有他的母亲,让我的母亲蒙羞,死的时候都不得安宁。”

    男人没有说话,小林珉瑜也沉默了,只与他对视着。

    终于,男人松动了,声音冷冷地问:“你要怎么做?”

    “让我打个电话给我的爷爷,我要吩咐一些事情。”

    那个男人作势要关门地道:“你等着。”

    “等一下!”小林珉瑜赫然喊道,他的脸色没有任何的波动,可在男人的视线投向他的时候,他不禁微微转头看了看小颜悦的方向。他低声道:“我能上去打吗?他随时都有可能醒来,我不想让我最爱的人,在最后的时刻看到我狰狞的模样。哪怕是最后一刻,我也希望我在他心中是好的,可以值得依靠的。”

    他这低声下气的模样让男人关门的动作顿了顿,隔了片刻,那个男人才低声道:“可以。”

    小林珉瑜低着头,轻声地说了声:“谢谢。”

    他潜藏在阴影中的嘴角阴翳得吓人。他举起带着手铐的双手,在男人的枪口下,一点点地向下走去。

    男人非常谨慎,就算这种情况下依然与他保持了一个距离。当小林珉瑜完全走出地下室时,他才发现外面的已经亮了,不过天色有些阴沉,像是风雨欲来的样子,让空气也闷热得很。

    他往前走了几步,跟随男人走到了最开始进门的那个客厅。手机被男人放在了沙发上,小林敏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将手机拿在了手里。他的动作很顺畅,很平静,没有一点恐惧。而男人拿枪的手也非常的镇定,一点都没有颤抖。

    忽然,外面猛地响起了一道雷声,轰隆隆的一声,突兀地乍然响起,就好像一个发令的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