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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27.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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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幻象里的人,活得实在有些可怜。

    一生诸事不顺。自个不聪明也就算了,偏偏选错了父母投错了胎,被逼着在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上,一直走到了黑。

    情路也来得坎坷,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上一个谢南安?

    谢南安是品貌上佳,才华横溢,前途无量,可他自个肩上背负了那么重的担子,即便心中有她,又如何再背负得起她的感情与期翼?

    边韶出身贵重,自小文才武功样样拔尖,相貌又集合了父母的优点,从来就是被众星拱月一般捧惯了的。所以刚开始瞧着幻象里的人,他是有些厌烦与不耐的。

    活成那副憋屈的模样,在边上看着的人都嫌无趣,别提正主自个了。

    边韶想,若自己处在那样的境地,索性狠一点,自己了结了自己算了。

    可后来,他总是逃不出那样的幻象,似乎是中了魔怔一样,每每夜里,就会身缠其中,做一个不得已的盘观者。看得多了,他发现幻象里的人实在够可以的,那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韧劲,连他都为之折服。而且她真的够傻,认准了什么便不肯更改,旁人待她诸多不好,她也不去计较,旁人待她一点好,她便把真心捧了出来,再不知道收回。

    他起初还是看看戏的心态,后来却每每恨不得能进到那幻象中去,逼着她清醒聪明一些,逼着她把自己和谢南安之间的鸿沟认得清楚一些。

    他实在受够了做这么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他更受够了自己的情绪居然因为这些幻象而受影响。

    什么时候他边韶的喜怒哀乐,要由着一个可怜到家的人来牵引?

    更为可笑的是,当他瞧着她一碗药药死了自己,却求教无门的时候,他第一次生生从幻象中惊醒,那一刻的他,心如鼓擂,汗湿重衫,满心的急躁与无措,让他感到生疏无比,也火大无比。甚至于后来瞧着幻象里的谢南安几近崩溃的时候,他竟有些理解谢南安的感受。

    一杯黄土很快埋葬了一个人的所有,似乎她从未来过这个世上。

    再之后,他再不受幻象干扰之苦,可每每午夜辗转,他竟觉得满心空茫。

    他想,自个真的是傻了,因为傻子瞧多了,被传染傻的。

    不过就算如此,以他的性子,既然幻象不再困扰他,他便会将一切都彻底放下。

    他不能由着一点幻象,便去做什么傻事。

    延平伯家的女儿他虽没有打过照面,但也听过些言语。与他在幻象中所见,绝非是一样的人。

    一个打小便有才名流传在外的才女,与那傻得令人咂舌的傻姑娘,怎能是一个人?

    他是因幻象所扰去的大相国寺,如今尘埃落定,自然该回燕京去。

    临动身那日,他去与枯荣大师辞行,枯荣大师的禅房之外,绿竹成林,风一过沙沙声不尽。他瞧见杜妍趴在案上,将写好的两张黄笺放进福符之中,将其中一只收进自己怀中,剩下的一只,却让枯荣大师身边的小和尚送了出去。

    她捏了笔自是笑得惬意,眉眼弯弯的模样,让他蓦地觉得周围的风更大了。

    吹乱了竹片万千,也吹乱了一些旁的东西。

    故事若到此处便作罢,或许也没有什么。可自此后,他对她不免多了些关注,他不知自己是想验证一下,她究竟是不是幻象中的人,还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眼睁睁瞧了那么久的,牵动过他喜怒哀乐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这越看越是不同。

    他瞧着她年纪轻轻金榜题名,瞧着她以女子之身坐稳大理寺少卿之位,瞧着她诸多手段,将一应穷凶恶急的案犯敲打得服服帖帖,他想,幻象终究是幻象。

    可偏偏她对谢南安的痴迷,她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韧,又都不曾变。

    他也说不清到底自己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大概是不爽,又大概是试探,他总是在一些算不上致命的地方与她作对,看她如何应对。

    她每每都能全身而退,他想着,自己也是够了,该早收了心,少做这些无聊的事。

    可这一次,因着楚涵逃婚找上门来求助的时候,他明明不该淌这趟浑水,却似管不住自己,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然后,自作孽不可活,一步深一步浅,竟走到了眼下这般境地。

    “事情的确该有个了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在边绮年不解的目光中,他轻吐了一口气。他已打定了主意,不能放任自己再这么作孽下去,眼下谢南安这桩案子,便该是一个划断一切的了解。

    他和杜妍之间,杜妍和谢南安之间,通通得画上一个句号。

    因为今日他与杜妍在那间密室之中时,他发现有些事情,似乎就快要失控了。

    ————

    杜妍着人追查了两日之后,她探查的事情,终于有了些结果。

    她并没有发现边韶在她身边安插了什么人,只是与王永之接触那人,被查到了底细。

    元蔚交给杜妍的那幅小像之上,画的那个相貌堂堂的男子,名唤崔焕,燕京人士,乃是大皇女景惜府上的一个幕僚。

    这崔焕平日并不被大皇女倚重,是以杜妍对他没有什么印象。这一次也是手底下的人费了些功夫,才照着画像确定了他的身份。

    与此同时,景邻玉也带回了萧楼给的消息。当日押送陈乾前往西北的四名官差中,唯一失踪的一名,还活在世上,这会已经被萧楼的人带了回来。

    萧楼还另传了信,道是找人的过程中,还有一拨人也在找这个仅存的官差,似乎是二皇子景抒的人。

    景邻玉传完话,不忘咂舌,“啧啧……这两位都搅了进去,这件事多半不能善了,你可小心些,别惹一身腥。”

    景邻玉的担心,杜妍也明白,不过没等她说话,景邻玉伸臂又勾了她的脖子,神秘兮兮地道:“另外还有个事,你不是让我留心谢南安和边绮年的婚事吗?前两日大长公主带着边绮年进了宫见陛下,为的便是这事,不过陛下没有应允,道是科考舞弊案的结果未定,待谢南安洗清了嫌疑再说。阿妍,依我看,你要真想要那谢南安,这桩案子便别让他撇得干干净净,你可劲把人摘干净了,惹了一身腥招那两位惦记不说,还白白便宜了边绮年,不值当。”

    杜妍原本在翻看属下查来的崔焕的资料,闻言手下动作顿了顿,抬眼望了一眼景邻玉道:“我不把他摘干净,还得冤枉他不成?”

    一个人喜欢谁,心里装着谁,是要千方百计待他好的,难不成还要为了得到他,而去耍手段刻意害他、打压他?

    这样的喜欢,任谁也要不起吧?

    而且她若真的这样做,日后她再见谢南安,也做不到心中无愧。

    她可以对任何人耍手段,独独不能对谢南安如此。

    对他有损伤的事情,她做不到。

    杜妍说得正经,景邻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指头狠狠戳到杜妍额头上,“旁人以为你多聪明多狡诈,实际上不知道,这就是个榆木疙瘩!那些栽在你手里的,都是蠢死的。”

    杜妍与景邻玉笑笑,“郡主骂得是,我就是个榆木疙瘩。那萧将军是个什么疙瘩?铁的?”

    景邻玉美目一瞪,怒道:“杜妍,你这是过河拆桥不是?”

    ————

    虽然查到了崔焕的底细,但杜妍并没有先去动他,以免打草惊蛇。她只嘱咐元蔚这段时间仔细些,小心留意一下王永之与崔焕的动静,自己则在萧楼秘密将那名李姓官差送回后,便开始盘问对方的情况。

    这名倒霉的官差姓李,排行老四,平常时候周边人都叫他李四。这一次他押解陈乾去西北的经历,用一句最直接的话来形容,简直就是倒了血霉。

    他们一行人过了雍州,才踏进并州的地界没多久,就莫名遇上了强人。

    来人虽然只有一个,但身手高超,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动上了手。

    不过几个回合,他的三个同僚和陈乾一命呜呼,其余的犯人趁乱一哄而散。他命大一些,平素和他关系最好的张五被对手一剑穿胸前,死死抱了对方的腿,还一口咬了上去,大概是拼着死之前咬口肉泄愤也好的劲头,竟硬生生拖了对方一拖。

    他趁机仓皇逃跑,慌不择路绊了一跤,直接从山上摔了下去。

    也就是这一摔,救了他一条小命。

    他后来被当地的山民救了,又养了一阵子伤,手脚基本好全了,才准备悄悄动身回京。

    而这一露面,就遇上了萧楼的人,再然后,他就给带到了传说中恶名昭著的酷吏杜妍面前。

    于是乎杜妍还未问话,他自个先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将这一桩遭遇老实倒了出来,末了还道,“大人明察,小的知道的都说了,小的这不争气的手脚还没好全,求大人别给小的上刑。”

    杜妍这两日过得糟心得很,一听李四说话便知道他是个有些油滑的,便刻意冷了脸道:“你一句知道的都说了就了事,我何必审你。我且问你,你可瞧清楚对方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