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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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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整个过程,林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丰硕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来,将林璃置于何处,又将林家置于何处?

    不过说到和离,一向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以她的身份地位要为林璃和离轻而易举,拿捏着这事就能让丰家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但这样一来,林璃要再嫁好人家就会变得困难得多,反观丰硕要再娶轻而易举,只要降低成亲的标准即可,这个世道对女人终究不公平。

    勉强压抑下心中的火气,她把林璃又哄劝得止了泪,看着她仍旧抽着鼻子红肿的双眼,叹息一声,握住她发冷的手道:“璃堂姐,丰硕做出这样的事情,要和离不难,难的是你和离后的出路在哪儿?这个你想过没有?”这会儿她连堂姐夫几个字也不屑叫。

    林璃闻言,猛地一怔,呆呆地看着林珑的面容,这个她真的没想法,只是太伤心了,才会下意识就奔到侯府来找林珑说出和离的话来,“我……我没想过,可他这样,你让我如何与他过下去……”

    说到这里,她又想要哭了,女人成亲后过的日子远不如成亲前来得舒适,她真想回苏州,回到亲娘的怀里,躲在那儿一辈子不出来。

    林珑拿过条新帕子塞到她的手中,叹了口气,林璃说的未尝不是道理,只不过,“璃堂姐,这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就能做出的决定,需得你把这火气下了,冷静思考过,才能下定论。”思忖一会儿,“既然丰家不将你看在眼里,那么你就不要回去了,这几天就住在侯府里,我们看看丰家是个什么态度再说,万一他们家连来求你回去也不曾,而堂姐夫也不肯斟茶认错发个誓往后不再犯的话,那我们就与他们和离。”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门亲,这个道理林珑也是知道的,不过这丰家不拿出诚意来,岂不是让林璃后半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过这么憋屈的生活,还不如真和离后再做打算。

    林珑的心情也极其的矛盾复杂,这男人占尽了婚姻的好处,有些浑球更是连条生路也不给女人。

    林璃看着林珑的脸色好一会儿,最后握紧手拳,“好,珑姐儿,我听你的。”如果丰硕摆出低姿态,打杀那俩女人,她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若不然,大不了和离,谁离了谁过不下去?“了不起我和离后不再嫁就是,日后兄嫂容不下我这张吃饭的嘴,我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一辈子都伴青灯古佛也比看人脸色过日子要强得多。”

    “璃堂姐,你又说气话了不是?”林珑忙道,这种思想要不得,“你以为庵堂就是一片静土?这种话在我这儿说说就是,千万不要拿到二婶母的面前去说,到时候你没当成姑子,倒是把二叔父二婶母气死,我看你悔不悔?”

    林璃说那样的话只是一时火遮眼,想想也真的是先把父母气死,顿时又蔫蔫地耸搭着脑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我不活了……”

    林珑越听越觉得这堂姐想歪了,忙轻拍一下她的手背,正色道:“又说傻话了不是?这事说来确实是诛心,甭说璃堂姐你接受不了,换成我也好不了你多少,不过再生气,有些话也不能随便乱说,不然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了。”

    “珑姐儿,你说得对,是我想岔了。”林璃忙认错,换做以前她听不进去林珑的劝告,今时却不同往日,在这京城里面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林珑,至于那个三叔父一家,她当他们死了。

    “这么想就对了。”林珑赞扬一句,“对了,璃堂姐,你到我这儿来,丰硕知不知晓?”

    “这个?”半晌后,林璃摇了摇头,“当时我气得不行,反正都既成事实了,我也就没有冲进去扯那俩女人的头发将她们扯下床来,转身就走,可我把门摔得震天响,丰硕应是听到的,啊,还有院子里的人都是看到我怒气冲冲地出府,想来会有人禀报给我婆母知晓。”

    丰陈氏是当家主母,这府里有个风吹草动,能瞒得过别人,却难瞒得住她,在丰府,能治得丰陈氏的惟有丰老爷。

    “既然丰家知道你发怒离去,这就好办,如果他们有认错之心,必会来寻你,你且安心住下。”林珑分析道。

    丰家不见了儿媳妇,要不向林家三房那儿去寻,要不就来她这儿,没有第三个地方可去。

    “好。”林璃现在半点也不想见到丰家的人,一想到丰硕就觉得恶心,这男人变起心来忒不是东西。

    两人正说着话,帘子就被人一掀,随即露出的是叶蔓籽的面容,“大嫂,我娘唤你过去,咦,你有客人?”两眼好奇地看着林璃,这女人她认得,是大嫂娘家的堂姐。

    林璃一听到叶钟氏找林珑,当即识趣地站起来,“珑姐儿,你婆母唤你,你赶紧过去,莫让你婆母久等,我去看看两个大外甥,这怕是又大了些吧?”

    林珑也没有拦她,忙点了点头,唤如雁过来领着林璃前往南园,林绿氏一直都在帮她看孩子,有林绿氏陪林璃说说话,兴许这堂姐就不会钻牛角尖了。

    等忙完了林璃的事情,她这才抬脚与叶蔓籽一道儿往主院走去,顺道问了问叶蔓籽,这婆母找她有何事?叶蔓籽说得模棱两可不清不楚,林珑惟有做罢,也不难为她,只是加快步子前行。

    挑了帘子进去,看到叶钟氏一副勉强打起精神般坐在罗汉床上,另一边坐着的是钟尤氏,她不意外钟尤氏在这儿,叶蔓籽早就跟她说外祖母来了,忙上前行礼,“见过外祖母。”

    “外孙媳妇赶紧起来吧。”钟尤氏道,只是那双老眼一直盯着她看。

    林珑感到诧异,不知道出了何事?颇有几分忐忑地看向自家婆母。

    叶钟氏倒是不拐弯抹角,径自拉着林珑坐到她的身边,“你老实告诉我,尧哥儿和他祖父是不是打算让君姐儿再嫁汝阳王府下一任世子?”

    这事林珑并未透露给叶钟氏知晓,叶旭尧同样也没提,毕竟圣上的旨意还没下来,代表着这事可能还存在变数,这会儿估计是钟尤氏从别的渠道知晓后就赶紧来告诉了叶钟氏,故而叶钟氏方才急着遣叶蔓籽去找她。

    想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林珑倒不太紧张了,就算深受礼教熏陶的叶钟氏一时间接受不了,此后慢慢再开导相信也不会太过于排斥。“这事我前儿才听到夫君提及的,只是目前还不确定,所以也不好跟婆母说,还请婆母不要恼,不是我们有意欺瞒……”

    “这么说是真的了?”叶钟氏焦急地打断林珑的解释。

    林珑郑重地点点头。

    叶钟氏怔愣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又哭又笑地双手合十道:“感谢菩萨保佑……”

    这会儿轮到林珑惊讶了,她以为叶钟氏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毕竟看叶蔓君那循规蹈矩的样子,就知道叶钟氏是怎么教女儿的。

    钟尤氏也抹了抹泪水,看着女儿道:“我这回没骗你吧?若是君姐儿回不来,能再嫁将来生个孩子,老了也不至于孤苦伶仃,总还有个人陪。”

    林珑看了眼老怀欣慰的钟老太太,总算摸清了这俩母女的想法,原来真如丈夫所言,是她想得太多,所谓的礼教在权贵实际利益之中根本就不值得一晒,能约束的有限,顶多是拿来统治下层百姓的工具。

    “婆母不反对就好。”她道。

    叶钟氏这时候接过绣缎重沏的茶水轻茗一口,“若是一般人,我也不赞成这样做,这对女儿家的名节来说并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但这都是虚的,重要的是能有个依靠的肩膀,我不想看到君姐儿老了身边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要那虚名做甚?还不如实际点更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你能想开,我也老怀欣慰。”钟尤氏道。

    一如她,没能生个儿子,不照样在夫家呼风唤雨?谁不敬她这个老太太?这人想要混得好,就得靠自己,不然靠山山崩,靠水水枯,惟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娘把我当迂腐之人来看吗?”叶钟氏佯装不高兴地看着母亲,随后又笑开来,“娘,君姐儿这事,还得劳烦娘向圣上多说几句,让他好挂心我们家君姐儿。”

    “你不说,我还能撂开这担子不成?”钟尤氏噘嘴道。对这外孙女儿,她疼得比孙子还要多得多,这才是她的血缘后代,“我也与你一样,盼着君姐儿能过得好,生活无忧,这样我将来两脚一伸也能合上眼。”

    “呸呸呸,娘,不吉利的不要说,我还盼着娘长命百岁。”叶钟氏忙道。

    “想我寿命长些,你就赶紧好起来,我可不想白头人送黑头人。”钟尤氏心疼地看着女儿日渐瘦削的脸,这孩子哪怕当了祖母,也还是她的心头肉。“你们姐妹仨,就你离我最近,你那两个妹妹,我都好些年没见着了,唉,人老了,就想着儿孙满堂,个个幸福。”

    林珑看着这拳拳慈母心,不禁感动得抽出帕子来暗暗按了按眼角,这会儿她想到了权美环和林绿氏,心里也是盼着她们能活得更久些,至于与生母过往那些芥蒂,现在几乎不大忆及,霍香玉也早死透了,人还是得向前看。

    三人聊了一会儿叶蔓君的事情,钟尤氏方告辞离去。

    叶蔓君送了钟尤氏出去后,转回给叶钟氏垫高后面的迎枕,借机把林璃的事情说了出来,要留人在府里暂住,少不得要向叶钟氏报备,哪怕她现在不当家,这也是对她的尊重。

    叶钟氏摆手道:“不是什么要紧事,你且让她安心住些日子,这丰家做出这样的恶心事来,我也看不下去,这是对嫡妻的不尊重。”顿了顿,“这事就按你的意思去处理。”

    “是,婆母。”林珑忙道,“我代我那堂姐谢过婆母。”

    叶钟氏轻拍一下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太客套,随后又似想到什么,忙又说,“你们夫妻也是,有什么事儿都不来与我相商,譬如这次君姐儿的事情,要不是我从母亲那边听闻,你们还要蒙我到什么时候?你说说你们该不该罚……”

    这样数落的声音,林珑并不计较,谦虚地听着,然后就是不停地“是”,这样一来,叶钟氏也不好发落她。

    此时另一边厢的丰陈氏已经听到下人的回报,“你说三奶奶去了襄阳府府?”

    “奴才亲眼看到她进去的。”那下人道。

    丰陈氏挥手示意他出去,林璃哭着离开丰家的事情,她很早就得到了消息,然后就偷偷派了个人跟踪,看看她到哪儿去了?没想到却是去了襄阳侯府。

    “太太,三爷那边与俩丫头还没结束呢,三奶奶那儿真的不去劝她回来?”心腹下人忧心道。

    “男人宠幸个把通房小妾,这都接受不了,她也就不配在丰家当儿媳妇,要不是看在她有个得力的堂妹,你看我还高看她一眼不?”丰陈氏冷哼一声,“她有本事就在叶家住一辈子,这事我们没有理亏,就不怕啥?”

    “太太,真不套马车去把三奶奶接回来?”心腹下人还是觉得自家太太这么做不妥,与那位侯夫人硬碰硬,到头来怕是要吃亏。

    丰陈氏也不敢真的不去接回林璃,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还是忌惮林珑一二的,“就先晾她个两天,若是她不回来,我再遣人去接,我就不信她敢不回来?她嫁进丰家大半年也没怀上,我不休她已是仁善了,她还敢使脸色给我看?”

    心腹下人想想也是这个理,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宠幸通房一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哪家夫人奶奶不得忍着的?

    正在二人说着话,突然有侍女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连礼也顾不行,嚷道:“太太,不好了,不好了,三爷他……”

    丰家因此乱成一团。

    林琳很快就收到了消息,本来因为丰菁进宫候选,她差点就被丰陈氏赶出去,好在关键时刻,丰老爷拦下说是留她在书房里磨墨,丰陈氏气得咬紧一口银牙,可架不住丰老爷一言九鼎,她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在丰老爷这书房里面,哪用她动手?几乎都是别人侍候她。

    她也乐得像个闺阁千金那般读书做画,反正只要在床上侍候好了丰老爷,其他的还不是任她予取予求?她现在拿捏住丰老爷,丰老爷几乎是独宠她一人,其他的老女人只能恨得牙痒痒的,她自是得意万分。

    “哦,这么说来三奶奶就快成寡妇了?”她歪在罗汉床上轻笑道,手指轻拈一块糕点送进嘴里秀气地一咬。

    “怕是真要守寡了。”那来给她通风报信的小丫头笑着讨好道,这林琳是没有名份,但架不住老爷宠她,现在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现在太太都急着满城请大夫呢。”

    林琳一听,顿时大笑出声,这让围着她转的下人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毕竟她们都不晓得她与三奶奶是堂姐妹,以为她不过是嫉妒三奶奶所以才会这般,看到她笑,她们也跟着笑起来。

    林琳突然面色一板收起笑容,一干下人也赶紧收起言不由衷的笑容。

    她伸出手来,搭在另一个侍女的手背上,慢慢地踱出屋子,看着这秋意渐深的景致,“果然是好风景。”

    跟着她的几个侍女都看了看那光秃秃的树干,哪来的好风景?老爷这个新宠让人看不透,但她们可不敢开罪她,连太太在她面前也要铩羽而归。

    丰陈氏从来没有急成这个样子,看也不看那两个哭哭啼啼的通房丫头,哪怕这两人是她赐下的,眼里只有面色苍白,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纵欲过度的儿子苟延残喘的样子,顿时心疼得不行。

    “我的儿啊,你别吓娘……”她握紧儿子无力的手,心里说不来的害怕。

    丰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不醒人事般地瘫在床上。

    丰陈氏哭了一阵,忙又恨恨地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狐媚子,“说,你们是怎么害了爷的?”

    “我们没有,太太,是爷不知道因而下面流出血来……”其中一个大胆地忙回话。

    两人死活不肯承认药下得太重了,这机会觑了好久才等到,她们又不知道药性如何,怕下得太轻不顶用,这才狠心下重了。效果开始出奇地好,两人侍寝承欢,又是初夜,本就不堪折磨,奈何丰硕像是不要命般,她们开始还不知道怕,后来看到丰硕面色苍白,全身虚浮,下面出血,方才知道大事不好。

    “两个贱蹄子,你们给我等着,我这就扒了你们的皮……”丰陈氏恨恨地骂着,冲上去抓着这俩人的头发,一人狠甩了几个巴掌。

    正好下人来报说是大夫到了,她这才松手,整了整衣服,亲自迎大夫进门给儿子看诊。

    三房这边出事,大房和二房两个儿媳妇也悉数赶到,没看到林璃,看了两眼衣衫不整跪在地上哭哭蹄蹄的两个贱蹄子,顿时心知发生了什么事,这婆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真真活该。

    此际的汝阳王府灵堂上那一声呕吐的声音让众人回过神来,朱子期看了眼叶蔓君身边呕吐不止的侍女,严肃着面容上前挡在苍白脸色的叶蔓君身前,“母妃,你这是做甚?这是大哥的灵堂,你非要在这儿让大哥死不得安宁……”

    “你给我住口,这里没你这个庶子什么事?”朱陈氏冷喝一声,目光追寻着叶蔓君,这女子居然没被吓晕过去,真真浪费她精心准备的一出戏,“叶姑娘,我这是在替你出气,你是我儿媳妇,我疼你还来不及,你可别误会了我……”

    “胡说八道,有你这般做为的吗?这分明就是在吓唬我姐。”叶旭融面色发青地指责,一语就戳破了朱陈氏的西洋镜,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这么恶毒的女人。

    叶明澜没想到朱陈氏还会再来这一套,并且比上次杖毙仇嬷嬷更过份,“王妃,这是你们王府的礼数?打着出气的旗号行吓人的事实,这就是爱护我们君姐儿?恕我们叶家人不认同,你这分明是要吓死我们君姐儿。”

    方渐新这朝廷官员也看不过去朱陈氏的作为,“王妃,哪怕她是个下人,要打要杀自然任由王妃发落,可也不是把人这般折磨啊?下官不明白王妃把这一幕摆上灵堂,是何用意?”

    马大人一言不发,他早已领教过朱陈氏这一套了,这些年来与朱陈氏沟通都万分困难,这个汝阳王妃越早卸任越好,迟早有把人逼疯的本事。

    朱子然只是表现出皱眉担忧的样子,倒是没有站到朱陈氏的对立面去,毕竟烂船尚有三分钉,这朱陈氏还是需要他忌惮一二。

    朱陈氏冷笑一声,“我为儿媳妇出气又碍着你们什么了?她做错事,我身为她的主子惩戒她有何不可?叶姑娘,你不会也是与他们一般见识吧?”

    她把矛头对准叶蔓君,毕竟她的目标是叶蔓君,其他的阿猫阿狗,她并不在意。

    朱子期沉下脸看向叶蔓君,“叶姑娘,这香也上了,躬也鞠了,是时候去见我父王。”

    既然与疯子说不通,那就没有必要再说,还是避开为上。

    叶蔓君隐忍下胸口的不适,上前扶住刚吐完面色苍白的绣帘站起来,她仍旧能保持着冷静的面容,没有先回答朱子期的话,而是缓缓地将目光对准朱陈氏,“王妃为臣女出气,臣女万分感激,但臣女自幼所受的庭训皆告诉臣女,何谓仁义。”她的目光落在不能言仍旧苟延残喘的姜嬷嬷身上,“她侍候王妃一场,与王妃就有了主仆之情;她举珠钗刺向臣女无非是为了王妃,这就是对王妃的忠,这样一个忠于王妃的下人,哪怕她受到天下人的指责,王妃发落她即是,犯不着把人折磨成这样?臣女试问王妃,此举的仁义何在?”顿了一会儿,“如果王妃打着爱护臣女的名义行这残忍的事情,臣女担当不起。”

    转头面向朱子期,她轻声道:“朱二爷请带路,让王爷久侯就是我的不是。”

    这样一番话说得朱陈氏顿时眼里冒火,可与站在道理上的叶蔓君相比,朱陈氏在仁义道德上根本就站不住脚,也就没有大条道理去反驳叶蔓君。

    “说得好。”

    一道爽朗的男子醇厚嗓音在这灵堂响起,随后就是男人重重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地走进来。

    叶蔓君闻声抬眼看去,只见到一名高大身影的中年男子沉稳地迈进灵堂,这人的鬓边略有白发,面容与朱氏兄弟颇为相似,不,正确说来,朱氏兄弟长相肖似他才是,这气度不凡之人,哪怕不用人介绍,她也能猜着,必是汝阳王朱翌是也。

    朱翌却是赞赏地看着叶蔓君,哪怕面容缺少血色,叶蔓君仍旧颇有大家风范,即便是他的女儿,也无一人能与之相比,诚如儿子所言,远比当年的朱陈氏要优秀得多。

    在这一刻,朱翌终于下了某种决心。

    叶蔓君松开扶着绣帘的手,小声吩咐她先行出去缓口气,不要走远,就在堂外等候即可。

    绣帘轻点了点头,她巴不得能快速离开,这灵堂的气氛相当压抑,再者那个姜嬷嬷的样子甚是骇人。

    叶蔓君整了一下裙摆,上前给汝阳王朱翌行礼,“见过王爷。”

    “叶姑娘请起。”朱翌沉声道,目光转向面色阴沉的妻子,“你胡闹够了没有?叶姑娘是京城来的贵女,你这般吓她是为不该,明儿儿子出殡后,你就回你的院子静思己过。”

    “我没做错什么……”朱陈氏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有错。

    “冥顽不灵。”朱翌给出一个四字评价,对这妻子感到相当无力,“你现在是要自己去歇息,还是我让人‘请’你下去?”

    朱陈氏冷冷地与丈夫对视,这男人冷情下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她清楚得很,紧抿的嘴唇微微嚅动,最终还是她先败下阵来,带着一股怨气屈膝,“妾身先行告退。”

    朱翌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朱陈氏在扶着嬷嬷的手离去前,朝叶蔓君微微一笑,“好在叶姑娘胆子不小,这就好,在这王府里面,胆子小点都不行,叶姑娘,改日我们再叙。”

    这会儿的汝阳王妃还有何人说她是疯子,一副贵妇人的作派,似乎刚才制造那一幕吓人场景的始作俑者不是她一般。

    叶蔓君屈膝行了一礼,“王妃慢走,臣女病情反复,怕是不好陪王妃一叙,还请王妃见谅。”

    她这是当即就拒绝了与她的亲近,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她自认不是猫没有九条命任她挥霍,自然是避而远之为上策。

    朱陈氏却像没听闻一般,“叶姑娘放心,累不着你的。”

    语毕,她施施然地离去,踏出了灵堂,看了眼守在堂外的绣帘一眼,绣帘打了个冷颤,本能地缩肩避开这个王妃的目光,这人太可怕了。

    “你怕什么,本王妃又不吃人。”她冷声道。

    “回王妃的话,奴婢身冷才会发抖。”绣帘硬着头皮跪下来回话,半点也不敢看这个可怖的王妃。

    “没胆的东西,与你主子倒是差远了。”朱陈氏不屑道,越过绣帘,径自往院外而去。

    灵堂里面的诸人在这汝阳王妃离去后,方才感到空气流通,整个人身心都活了过来。

    叶蔓君的目光再度落在姜嬷嬷的身上,随后抬头直视朱翌,“王爷,不知臣女可否有个不情之请?”

    “叶姑娘请说。”朱翌面对叶蔓君始终很和气,没有摆出王爷的架子。

    “谢过王爷。臣女是为了这姜嬷嬷才求王爷的,还是给她一个痛快吧。”叶蔓君道。

    “可她之前不是要害你的性命?你为何却替她求情?”朱翌似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对她这要求颇有几分意外。

    叶蔓君微蹙眉头道:“这姜嬷嬷落得如此下场虽是咎由自取,但是杀人不过头点地,如此折磨人实为不该,就给她个痛快入土为安吧。”

    姜嬷嬷在听到叶蔓君的求情之声时,双眼复杂地看向这个年轻的少女,随后流出两行清泪,没有舌头的嘴就算拼命嚅动也发不出声音来。

    朱翌很爽快地就应了叶蔓君的请求,着人抬下姜嬷嬷,给她个痛快死去就是。

    他的目光看向嫡长子的棺材,儿子终究没有这福份啊,如此好的妻子也没有福气消受,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终是再度出声,“这儿是灵堂,在此说话多有不妥,还是移步他处再说话。”

    说完,他就背着双手转身离开。

    朱子期朝叶蔓君道,“叶姑娘,请。”

    叶蔓君轻点了点头,与他一块儿步出灵堂,靠近这个男人,闻到他身上阳刚的气息,想到之前在马背上两人暧昧相处的一幕,她的脸蛋不由得一红,当下更感到尴尬。

    朱子期的感觉同样灵敏,不知道这个叶姑娘擦了什么,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一直萦绕在他的周身挥之不去,他并不习惯超出理解范围内的事情,这会儿下意识地离叶蔓君稍远一些,不让她的幽香影响他的判断。

    “叶姑娘,你不要怕,我父王不会为难你的。”为了安叶蔓君的心,他还是开口安抚她的情绪,。

    叶蔓君转头看了眼他面无表情的脸,若不是肯定自己听力没问题,一准以为刚才那句颇带温情的话是幻听,咬着下唇,好半晌,她应声,“你放心,我没被你嫡母那疯狂的举动吓到,虽然我没吃过熊心豹子胆,但也不是胆小之人。”

    看到他看过来,她朝她微微一笑。

    朱子期不由得一怔,因为此刻他似乎看到春天百花盛开的情景,不由得沉醉其中。

    “朱二爷?”叶蔓君看到他怔愣在那儿,遂担忧地唤了一声。

    朱子期这才回过神来,握紧拳头竖在唇边轻咳数声,“我没事。”

    他赶紧转头,省得让人看出异样来,惟有自个儿知道自己的耳根子此刻火热得很。

    叶蔓君不疑有他,看他恢复正常,这才放心地前行。

    两人的互动落在朱子然的眼里,他焉会看不出朱子期那根木头似乎动了情,而叶蔓君之前脸红的样了他还记得,这两人已经暗生情愫了,留给他施展的空间越发有限,他背在身后的手紧紧一握。

    这间是汝阳王会客的厅堂,叶蔓君一进来就发现了端倪,行了礼后她优雅地坐在汝阳王指定的位置上。

    汝阳王朱翌看向其他人,“你们都先出去,本王有话要私下与叶姑娘谈。”

    “王爷,下官是送行的官员,有什么话下官不能听吗?”方渐新不放心叶蔓君独自与汝阳王商谈,这王爷看似正常,谁知道会不会像那个汝阳王妃一般不可理喻?他是内务府送嫁的官员,与这王爷仅见过一面,不放心的地方太多。

    叶明澜与叶旭融也都表示不会离开,他们同样不放心自家姑娘,这王府步步惊心,一刻都不能放松。

    “你们这是不信本王?”朱翌面冷声也冷地道,目光更是看向叶蔓君,她才是这一群人的主心骨。

    叶蔓君想到朱子期所说的话,经过之前他舍命救助,她对他那点点怀疑正在渐渐消散,沉吟片刻,她看向方渐新与自家亲人,“既然王爷要与我一叙,那就按王爷的吩咐行事便是。”

    “姐?”叶旭融第一个不赞成。

    “融弟,这是汝阳王府,王爷是不会在这儿害了我的,王爷,你说是吧?”她看向朱翌。

    朱翌神情严肃地道:“本王岂是那等宵小之辈,之前叶姑娘受到的刺杀,本王必会彻查。”

    这件事他也早就震怒,不管对叶蔓君出手的是何方人马,这都是要将他汝阳王府放在火上去烤,他焉能允许。

    听到叶蔓君如此说,方渐新与叶家堂叔侄这才退了出去。

    朱子期给了个安定的眼神叶蔓君,方才行礼告退。

    朱子然的眼睛一转,父亲单独留下叶蔓君商谈,看来父亲是有了决断,默然退下的时候,他暗暗地扫视了一眼父亲的表情。

    厅堂里面颇为安静。

    叶蔓君没有先出声,只是静静地安坐在那儿,如一朵盛开的芍药,庄重而夺目。

    朱翌的眼里还是闪过欣赏之光,看得出来京城里那位皇帝堂弟这次没有坑他,还是给他送来一个合格的儿媳妇。

    “叶姑娘有何打算?”他轻敲椅把道。

    “臣女奉皇命出发到汝阳城,自然也等圣上的旨意,能做何打算?”叶蔓君道。

    “如果说,本王打算上书留下叶姑娘嫁给继任的世子,叶姑娘当如何想?”

    朱翌的话说得很直白,并无拐弯抹角,叶蔓君听闻后,却是猛然看向这位高权重的王爷。

    好半晌,她确定他不是在说玩笑话,眼里渐渐凝重起来。

    京城,襄阳侯府。

    天色近黑,林珑早早就侍候了叶钟氏用药和用膳,方才腾出时间回南园。

    只是她前脚刚踏进南园,就接到了丰家遣人来报信,说是丰家三爷丰硕怕是不行了,太太遣她过来要接回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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