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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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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大陆的城市都陷入水深火热中,从北向南,近二十座有规模的城市变成巨兽巢穴,小镇之类的聚居点完全消失不见。

    居民在冬季的严寒风雪中躲进巨木森林,再怎么暖和舒适的木屋也比不上砖石盖的房子,第二天开始就有老人雏鸟生病。

    赛维宫的侍卫们四处奔波接走了所有还不够年龄进入浮空岛的幼鸟,但是对普通民众的困难束手无策,或者说,也不太关心。

    所有赛维宫的侍从、神侍都是世世代代少年时期就在浮空岛上留下血契魂印的人,他们的母树和根在浮空岛。

    生于斯长于斯,照顾各血系后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任务,至于那些任务完成之后的成年各血系人口,和他们关系不大。

    而各血系的成年人,也没办法离开自己的母树太远,城破了可以再建,母树被推倒了就只能灭族了。

    多数普通民众虽然每年缴纳军需,但是听来的都是传说。隼目血系的单兵作战能力好厉害啊,可以正面单挑巨兽啊,但是从没见过一只活的。

    毕竟羽人之间没有内战,谁也没有真正跟隼目血系的战士们对过一招。

    甚至那些曾经去服役的战士们中,也有一些只做过远程攻击或后勤,老是看见隼目举重若轻一下子把巨兽咔嚓了,或多或少也有那么一点儿奇怪的心理。

    这些小心思,在跟巨兽正面对敌三四天之后,全部烟消云散。好像一个强者你以为他比你就强那么一点,肯定心里整天各种琢磨,当你认识他的实力你这辈子无法撼动只能仰望,就只能乖乖的了。

    清晰认识到个体实力差距的巨大鸿沟的人们,开始转移了怒火。

    鸿森城主首当其冲,大陆别处有多少人骂他不知道,鸿森城里,每天他都要被城里来哭诉困难的老人们骂的狗血淋头,三天就瘦了一圈,原本的胖腮耷拉下去,整个人好像老了十岁。

    想继续做城主是白日做梦,这一场大灾过去之后他必须得坐牢了。伊诺克和安德烈配合从城中捞取物资,直接把他拎到残破的城墙上站着。

    风雪已经停止,整个大陆被皑皑白雪覆盖,鸿森城三分之一房子被毁,剩余的看起来也撑不了多久。

    同类相残吃饱喝足的巨兽随便趴在背风的角落里甩着尾巴晒太阳,发现空中来去的羽人就跳起来嘶吼威胁一番,或者把潜入收集物资的战士们当猎物戏耍逗弄。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数十万人口在城外每天的消耗惊人,隼目血系的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所以再怎么危险都要进去捞物资出来。

    伊诺克组织士兵在空中用钢箭射击巨兽,引着它们离开盘踞的中央街道,那条街上有鸿森城里两家最大的药房。

    森林里生病的老人和雌性越来越多,药品比食物更紧缺。安德烈手下的城防兵不熟悉攻击引导阵型,负责背着口袋从废墟里扒药品出来。

    众人才费力撬开半面倒塌的石墙,已经被引走的巨兽风驰电掣般跑回来,伊诺克手下的士兵飞的比巨兽慢多了,拼命狂吼,“升空、升空!!”

    捞着口袋才装了一点儿东西的城防兵呼啦啦飞起来,有一个却被眨眼扑到面前的巨兽吓傻了,呆怔地拽着口袋被巨兽一爪子拍飞。

    血溅五步!

    巨兽抽飞一个人,对着空中密集的羽人嘶吼,得意洋洋地迈步过去,低头一下子就咬断了那个羽人的大腿嚼起来,这些东西的血肉可比巨兽细嫩的多。

    骨骼被咬断的嘎吱声伴着雪后的凉风吹进在场每个人耳中,好像血液都被冻结了。看着同类被咬碎吃掉,比看尸体的冲击力大多了。

    连伊诺克带回来的北部士兵都呆住了。

    毕竟,在北部战线每个战队都有隼目坐镇,他们基本没有接近巨兽的机会,即便有飞的太低被巨兽一扑牺牲的人,巨兽也没有时间停下来吃掉他们。

    那时候巨兽只要稍有迟疑停留,就会被伺机而动的隼目干脆利落地干掉。

    城防兵里一些人甚至没法稳定地悬停在空中了,巨兽撕下那个同袍的大腿,尖锐的爪子划开腹腔,一脚踩在头颅上,温热的鲜血浸透融化厚厚的积雪……

    伊诺克脸色青白,“安德烈,带着所有人撤退!”

    巨兽一面咀嚼新鲜的血肉,爪子却绷紧了随时准备扑击这些人,那些扎到身上不算太痛,但是也很烦人的尖锐箭头,也是很烦人的。

    安德烈在空中晃悠了一下,嗓子嘶哑,“全员撤退!”

    羽人士兵呼啦啦地离开,长官开始发愁怎么跟这位牺牲士兵的家人报告。

    其余人在震惊心痛之余,心里升起隐隐的怯意和庆幸,幸好不是我、以及要离这样的任务远一点……

    鸿森城主远远站在城墙上看清这边的情况,吓得一屁股坐在城头,寒风侵入骨髓,飞都飞不起来了。大队的士兵路过他,没人给他一个眼风。

    同样或近似的事情发生在大陆许多城市里,第四天开始,破败小镇上逃出来的居民,因为一直没有救援,开始向附近的大城市进发。

    他们没有像原住民那样在城市附近的森林中有树屋,又要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带着老人雌性,一路上人员损失就更惊人。

    断天涯,克里斯昏昏沉沉睡了两天,迷迷糊糊被灌了粥水食物,每次睁眼无论天亮天黑,亚瑟都在身边,这一回也是,手被松松握着,“喂,几天了?”

    亚瑟松开握着他的手,“两天,今天好些没有?”

    克里斯坐起来伸个懒腰,“感觉很有精神,睡的特别好。我是病了吗?”

    亚瑟去浴室端了温水来给他洗漱,“没有,蜕变来临之前会时不时这样疲惫,多休息就好。你之前太累了,所以格外严重。伊芙她们昨天就起来了。”

    “我没想到这么严重,”克里斯听出他话里的心疼责备,吐吐舌头,倒回枕头上,“我以为蜕变是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亚瑟俯下/身亲一亲克里斯,他柔软的唇上都是漱口水微咸的味道,“普通情况下是自然而然,这一回不是普通情况。”

    其实克里斯开始蜕变他挺高兴的,雌性蜕变一定是对自己的伴侣动情了,内分泌才会发生变化。

    而雄性一定是成长到渴望力量的年纪,所以隼目血系的雄性雏鸟蜕变总会比其他部族的人更早。

    而风纹宽的雌性往往情绪更敏感细腻,会比风纹窄的更早。

    之前克里斯虽然跟他言行亲密无间,但是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虽然安慰自己相处时间太短,但是心里总归是担心的。

    只是,蜕变来的不太是时候,他更担心了。又因为克里斯这么辛苦是为了新武器制造累的,更心疼。

    克里斯被他亲的缩了缩脖子,推开他的脸,忍笑,“胡子又出来了一点,扎着我了。”

    亚瑟给他背后垫上厚厚的垫子让他半坐起来,“我下去给你弄点儿食物。”

    “嗯嗯,是有点儿饿了。”克里斯觉得虽然精神不错,但是浑身懒洋洋的,翅膀完全蜷缩在背后,肩胛沉重一点儿都不想动。

    厨房里一直备着粥和点心,伊芙和黛西坐在客厅裁剪衣服,见他下来赶忙问,“克里斯怎么样了?”

    “醒了,很好,一会儿等他吃完饭,你们去看他。”亚瑟去厨房取了小碗放一点点血,混好了粥,配上果汁点心端上去。

    克里斯正捡起亚瑟刚才放下的书看,嗯,断天涯的历史书,还挺有趣的,看到亚瑟进来,眉毛一皱,“你手怎么了?”

    亚瑟先递给他那只小碗,“先喝了再说。”

    这一次是完全清醒的,克里斯嗅了嗅小碗,谷物的味道清淡,藏不住那一点儿腥咸,在瞄到亚瑟手上的纱布,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几天都喂我你的血了?”

    光脑扫进来的这个世界的各种卷轴里有讲过,雄性伴侣的血液可以安抚雌性蜕变时候体内迅猛的变化,让它们变得和缓好承受。

    因为没有个体样本分析,克里斯读到这一段的时候只能靠猜测,蜕变是因为体内激素或者分泌物的巨变,而雄性血液里含有相关的抑制剂。

    如果不是亚瑟瞪着眼睛盯着,克里斯几乎想立马拿出光脑来给自己和他各自扎一针做个分析了。

    “嗯,”亚瑟给他顺顺头发,“只给你喝了很少一点点,不要怕,赶紧咽下去。”

    克里斯无奈,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如果我变的很慢,是不是就不需要你放血了?”

    变的很慢,情绪反复波动……

    亚瑟脸色黑了黑,“很快也没关系。并不需要很多,这一次是开始,后面一个月里,会有那么一两次需要。所以,不用担心。”

    克里斯端起果汁喝一口,压下心底酸酸的感觉,小心摸摸他手上的绷带,“疼不疼?”

    亚瑟给他端着托盘挤到他身边坐,“不疼,以及,我很高兴。”很高兴你终于肯为我长大变化。

    克里斯想起读过的书,明白过来,哼哼两句,“你就臭美吧……”

    “绝对不是臭美,是真的,非常非常高兴。”亚瑟压着情绪,实际高兴的想出去飞三百圈。

    克里斯逗他,叹气,“唉,你看这多不公平,我喜不喜欢你,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但是我又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能看出来你的想法、唔~”

    亚瑟吻上来,吞掉了他咬到一半儿的点心,分享了他口腔里果汁的清甜,但是没有很久,这时候不适宜让他情绪过于激动,“随时,你想让我怎么证明都可以。”

    克里斯被吻的挺舒服,懒洋洋搂住他的脖子,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反正终归是你占便宜。”

    嗯,这样一个俊俏的恋人伴侣,实际我也挺占便宜,但是这个不会告诉你。嘿嘿~

    克里斯对待自己的感情是非常坦然,意识到自己真正喜欢了亚瑟也没什么行为变化,温存了一会儿很快想到正事儿,“巨兽的事情怎么样了?”

    亚瑟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吁气,缓过来又把托盘端起来喂食,“父亲说要多留给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一点儿认清现实的时间。”

    “对岸的巨兽还在小规模继续越境,我们这几天只处理游荡到断天涯附近的,北部战线上其他隼目家的人应该也是同样的做法。”

    “有计划什么时候出发吗?”克里斯的手紧了紧。

    亚瑟嘴角就忍不住翘,“还在家里呆两三天,你醒了,我下午就会出去参与围剿附近的巨兽,熟悉一下怎么使用火箭筒。晚上肯定回来。不用舍不得我。”

    五百公里范围内,他们都可以一日来回。

    火箭筒的后座力还是很强,按照巨兽的速度,他们可能需要在大树上、空中就开炮射击。

    这种情况下,如何控制住后座力和稳定射击方向,需要多多练习。

    “切,我特别舍得,你黏人死了,”克里斯撇撇嘴,翻身去书架上掏出一叠图纸,“你去工坊我的专用操作台,翻翻下面的抽屉,找出这个来。我还让巴泽尔爸爸专门分配了两个人制造这个子弹,找他要。”

    亚瑟拿过来看看图纸,“钉枪?不对,子弹这个图跟火箭筒的炮弹很像啊。”

    “没错,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枪,钉枪是个简单版本,”克里斯比划了一下大口径手枪,“你知道火箭筒的炮弹在射击到巨兽身上后会爆炸的吧?弹片也很有杀伤力。这只枪的子弹也一样,依你的准头,打进巨兽眼睛,子弹在脑部爆炸,后座力跟火箭筒比起来约等于没有。”

    亚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这个只能在北部范围内用,不能让其他血系的人知道。”

    依照火箭筒的后座力和重量,除了隼目血系的人其他族真没有士兵能用。

    固定在地上他们当然没问题,但是照巨兽的速度,找好了固定射击点,它们早跑没影了。

    而这只手枪就不一样,这样的后座力,差不多的雄性都能用,流传出去,所有城市才是真的要造反了。

    “所以我只自己手工制造模具做了两把,”克里斯很得意,“全都给你,子弹也是巴泽尔爸爸找了可靠的人单独开小间做的。你自己判断如何使用。”

    亚瑟忍不住扑上去抱着他滚了一圈,“这么聪明,怎么办?”

    都是前人智慧啊,克里斯被他抱的有有点儿昏昏欲睡,“那就佩服我吧,给我烧个香。”

    “烧香?”亚瑟皱皱眉毛,看他又困了,给他搭好被子爬起来,给屋子里换了熏香,端着餐盘出去。

    收拾好碗盘,他就拿了图纸去隔壁找巴泽尔,查理正坐在餐厅大嚼烤肉,见他进来,“臭小子有心思过来,克里斯缓过来了?”

    “嗯,”亚瑟坐到巴泽尔旁边,“爸爸,克里斯制造的这个东西,在你那里吗?”

    巴泽尔瞅一眼,就去楼上取了个箱子,“他睡过去了我不放心,把操作台上的东西都拿来了,还有两大盒子弹,都是我亲手装上的。”

    查理手里的烤肉也不要了,跳过来探头看,“啧啧,你就心疼这个臭小子,怪不得前几天动也不让我动。”

    亚瑟用过钉枪,拿起来摆弄了一下,很快就知道怎么上弹夹了,翻个白眼儿,“克里斯做了两只,一只给您好了。子弹都是爸爸准备的,我们也一人一半好不好?”

    查理学着他的样子上弹夹,“哈哈,乖儿子,克里斯也是个好孩子!”

    巴泽尔无奈,笑骂,“一把年纪了抢孩子的东西……”

    父子俩分了一箱子东西,亚瑟直接在巴泽尔这边吃了午饭,跟着老爹就出门了。

    两个人也没带什么近卫,带好枪、弓箭、腰刀、扛上火箭筒再拎几发炮弹,一大坨地跑出去径直往离境天堑过去。

    广袤的北部大地,积雪在日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一望无际的森林积满雪屑的枝桠戳向天空。

    巨兽越过天堑之后发现完全没遇到敌人,又是这么凉爽舒适的环境,互相残杀吃饱肚子之后就是东游西荡,态度竟然闲散起来。

    火箭筒的炮弹一发就好几公斤,再加上炮筒,以隼目的力气,携带四五个就是极限了。

    父子两人选了个据点,放好炮弹,先分头击杀了几只落单的巨兽,再试试手枪对付三两成群的,最后火箭筒炸了几个小体型兽群。

    一下午,就把各种武器使用熟练了。

    查理还想好了去“拯救世界”的时候,背着火箭筒的小队要怎么编制。

    回到断天涯天已经完全黑了,克里斯睡到下午自己醒来,悄悄躲在房间里抽了一点血给光脑检测。

    可惜,诚然光脑可以分析到大分子级别,但是缺少各种试剂,得出的结论还很简单粗暴。

    克里斯想,等到旱季过去,解决了巨兽的事情,他得利用自己的身份积攒制造些东西,建立一个实验室了。

    亚瑟披着风雪进门,艾伯特几个跟他前后脚。

    这几个少爷留在断天涯的这些天,除了陪伴自己的伴侣之外,也参与猎杀巨兽,同时每天都要去工坊看进度,各个都忙碌的很。

    晚上餐厅的长桌终于坐了八个人,克里斯几个雌性坐在一头,面前都是各种点心水果谷物粥,一点点肉松。

    雄性坐另一边,大块的烤肉炖肉谷物压制的特别瓷实的主食。

    亚瑟把跟查理商量的火箭筒小队编制讲了讲,艾伯特几个也分享了一下自己带队猎杀巨兽时候使用火箭筒的心得。

    大家约定了第二天再试试今天的结论,一顿饭也的也是劳心劳力,食物什么味道根本没人关心。

    与断天涯这边有计划有进展地情况不同,各大城市的人开始陷入绝望。

    尽管祖先最开始是住在树屋里的,但是羽人落地住砖石房子几千年了,尤其是这么恶劣的环境,在缺医少药不能保暖的情况下,逐渐一些健康的雄性也开始生病了。

    被查理等人遣散回来帮助家乡的士兵或多或少都有了些情绪,难道真像家人哭诉的那样,长官不会想办法来救我们?

    城市上层管理者分成了好几派,有人说要拼死抵抗放弃等待救援的希望吧。

    有人说要派人去求助,隼目无非要东西,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还有一派脑残主张大迁徙,能走的人一起涌到北部去,到断天涯底下安营扎寨,看他们会不会眼睁睁瞧着脚底下堆起尸山……

    每天吵的是翻天覆地,连一些人口比较多的家庭里,也是这样没完没了争论。

    鸿森城主打个打喷嚏,涕泪横流躺在家族的树屋里,那天他在城墙上惊吓吹风,回到家里就烧起来。家里本来是不缺药材的,但是城里的医生不肯来,有药不知道怎么吃。

    无奈他让伴侣试着给放了血,不仅没有好起来,反而更严重了。

    虽然住在离母树最近的最安全的树屋里,他这会儿看着遮的严严实实的屋顶,心里却只剩下绝望了。

    所有人都希望他死,他是很清楚的,但是、这能怪自己一个人吗?当初截留物资、开发新武器,明明是所有人共同的意见。

    凭什么?凭什么现在出了问题都埋怨我一个人呢?那些整天向我抱怨给北部东西太多的长老们,难道都不算罪魁祸首吗?

    如果不是你们日复一日的抱怨和念叨,我会想起反抗他们吗?如果不是你们念叨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只巨兽,我会认为它们很好对付吗?如果不是你们帮忙压制城中各个部门,我有能力截留所有物资吗?

    他痛苦的不能安眠,越这么想越绝望,如果那些长老站在眼前,他肯定自己会扑上去咬断他们的喉咙,大家共同做的决定,应该一个都不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