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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范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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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灯一一向后消失,即将离开熟悉的繁华都会,磅礴的雨中没有清晰的事物,如同你一样不曾明了的心情。董先生的车照常在熟悉的道路上行驶,劫持是一件手到擒来的工作,在这样滂沱的雨中,更凭添了许多色彩。

    车子冯藤卓再熟悉不过,上一次他和沈老爷利用这辆车骗取所有人视线的事情至今还有些记忆,如今车里少了三个人,让人感觉更加宽敞舒适了,真是辆好车。

    安坐其中,冯藤卓和费的座位对面,坐着连顺通信公司的大老板马德,他今天受邀前往董家喝茶,万没想到半路会被人劫持。不过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被劫持后立刻放松下来,劫持无非是要钱,而他有的是钱。

    车里保持着一段时间的冷清,劫持者和被劫持者谁都不说话,彼此猜测对方的心情。

    车子开过一片桦树林,电台里正播放着一首古老的曲子,谁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只是觉得旋律优点伤感。受音乐的感染,费不自觉得跟着轻轻哼唱:“落下的雪覆盖了昨天未干的血迹,残存的记忆被风吹散,当赞美的诗歌悠扬而起,为什么你的眼泪里没有幸福的成份?你说你看见尖刀的方向,正对着自己的心脏;你说你看见握刀的手,有熟悉的疤痕。落下得雪覆盖了昨天未干的血迹,残存的记忆被风吹散,当赞美的诗歌悠扬而止,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没有灿烂的光彩?你说你看见谋杀的方向,正对着自己的灵魂;你说你看见握刀的手,有陌生的奢望。”

    歌声带着尖锐的刺扎得马德浑身不自在,他用左手盖住右后的伤疤,别过脸不想听费继续吟唱,无奈那些字还不断灌入耳朵里。马德终于按捺不住,大声盖过歌曲的声音吼道:“出来混无非求财,你说你想要多少钱?”

    “钱?似乎我也有很多。”冯藤卓微微一笑。

    “黄的白的我也有,玛瑙翡翠珍珠我都不缺。”

    “我只要一个人,你能给吗?”冯藤卓不稀罕马德说的东西。

    费的歌声噶然而止。

    “人?”马德皱眉问:“谁?”

    “范篱。”

    “他?”马德皱起眉头,脸上忍不住露出厌恶之情:“想找他去陨落街。”

    “陨落街?”

    “是的,我和他在陨落街的时候就分散了,他后来也没有来找过我。”马德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如果想找他可以去陨落街,找我是没有用的。”

    “他是您的儿子,您却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哪里。”冯藤卓的眼睛里写满平静,让马德看着心理发慌。

    “儿子?你开什么玩笑?”马德笑得讽刺:“我是有一个儿子,他的名字叫马义,我想这一点我比先生您清楚很多。”

    “可是我怎么听说范篱是因为想找自己的父亲,才背叛自己的组织?”

    “背叛别人是他最得意的行当。”马德咬牙切齿地说,想起陨落街失去的宝石,他就想把范篱另外一只眼睛戳瞎。“想找他的父亲,可以去问他妈,再重复一次,我没有叫范篱的儿子。”马德冷漠地说:“我姓马,他姓范,很明显我们不可能是一家人。”

    “既然如此,”冯藤卓诡异地笑:“也不用顾忌什么,就可以把你杀掉罗?”

    “你说什么!”马德被他的话吓得从座位里窜起来,头撞到车顶,连司机也吓得紧急刹车,没想到替老爷接马先生,结果只能运一具尸体回去。

    “反正你和范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干掉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明了。”冯藤卓笑着说话,越发显得恐怖。

    “什么理由?”马德贴着椅背颤抖问:“我得罪过你吗?”

    “我们的梁子算结大了。你破坏我的契约,在我的车里安插眼线,又和我抢夺资源,夺取我想要的升腾之星,难道这些,还不够把你清理掉吗?”冯藤卓带着微笑开口,他用平淡冷静的语言,述说着自己想要杀戮的意念。

    “你是冯藤卓!”马德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自己这次麻烦了。

    费又开始跟着电台哼唱歌曲:“落下得雪覆盖了昨天未干的血迹,残存的记忆被风吹散,当赞美的诗歌悠扬而起,为什么你的眼泪里没有幸福的成份?你说你看见尖刀的方向,正对着自己的心脏;你说你看见握刀的手,有熟悉的疤痕。落下得雪覆盖了昨天未干的血迹,残存的记忆被风吹散,当赞美的诗歌悠扬而止,为什么你的眼睛里没有灿烂的光彩?你说你看见谋杀的方向,正对着自己的灵魂;你说你看见握刀的手,有陌生的奢望。”

    马德才发现电台其实并没有开,声音发自费衣服口袋之内,此刻听起来,曲子是如此单调而乏味,被眼前的人哼唱,更加深了诡异恐怖的气氛。马德额头滚下冷汗,他感觉这是冯藤卓为自己行动安排的伴奏曲,是杀戮的圆舞曲。

    “这些事情都是范篱做的,你找我有什么用?”马德大声说:“他在陨落街,你们去陨落街一定可以找到他,他已经瞎掉一只眼睛,没有什么战斗力,你们可以把他轻易解决。”

    “范篱瞎了一只眼睛?”费停止哼唱,一把拉起马德:“他怎么会瞎了一只眼睛?说!”

    “我不知道,他拿到紫石回来的时候遇到其他人袭击,受伤了。”马德一头冷汗,如果让他们知道范篱是怎么瞎的,以后自己无法在社会上混下去。

    不是近身攻击,想要弄瞎范篱的眼睛可能性几乎为零。冯藤卓想起李若融曾对他提过范篱过着非常艰苦的生活,他基本已经料到范篱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了。“不管他是你的儿子或者手下,他跟过你,我的原则是,和你有关系的人全部干掉。”

    “他不是我手下,”马德喘着粗气说:“我也很恨他,我可以替你们派人把他干掉。你们想要活的、死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只要你们放过我。”

    “不。”冯藤卓拒绝他的请求,示意费动手。

    费得了命令,右手直插马德的心脏,吓地马德哇哇大叫。

    “放他走,他没有破坏你们的任何行动,他什么也不知道。”座位上的司机突然发话,费的行动噶然而止。

    冯藤卓没有回头,他淡淡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司机沉默了一会说:“因为我是范篱,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干的,和马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他全部不知情。没有契约,杀这样一个老人,有什么意义?”

    “听上去的确不合理。”冯藤卓点头,直视着马德的眼睛,口气却异常平淡:“马先生运气真好,关键时刻能有人出面替你顶罪,你可以走了。费放了马先生,他快吓得尿裤子了。”

    马德受了惊吓,坐着没敢动。

    “快下车吧,后面可以拦到车的,座位后面有伞。”范篱提醒马德。

    马德这才恍然大悟,推门滚下车去。

    “我最后问你一次,您只有一个儿子吗?”冯藤卓看着匆忙下车的马德问。

    “说的没错,我只有一个儿子,不会再人其他人做自己的儿子。”马德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在雨里狂奔而去,他的话在滂沱的雨里蔓延了很久才散去。

    是的,你只有一个儿子,那个人一定不会是我。看着后视镜里远去的背景,范篱只是平静地垂下眼皮,把视线移到方向盘上。世界真残酷,是不是魔鬼的娱乐场?

    “你在陨落街就离开他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费按捺不住,跑到驾驶座想把范篱拖出车子。他看见的范篱和从前有太多的不一样,身形单薄,脸上贴满了纱布,有一只眼睛也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另一只眼睛则比以前更加忧郁、充满哀伤。“他对你做了什么?”费后悔放马德走,接着,他看见更加让自己震惊的情景,范篱的一只脚和车内部的铁链相互连接着,他根本无法离开车子。“络铁!他们用络铁锁你,没有感觉吗?”

    范篱尴尬提嘴角,避重就轻:“不痛的,皮外伤,快好了。”

    费看着范篱同样被纱布包裹的手,他清楚范篱身上应该有更多伤口。“不要骗我,我还没瞎。”费钻近副驾驶座,找能够结开络铁的钥匙孔,希望通过自己的开锁技术,还范篱自由。络铁是一种特殊的锁具,全名叫做联络铁索,是一种专门锁在脚踝上的索,通常采用精炼钢制成,刀枪不入。它的上锁方式非常残酷,通过锁头的合成皮革刺铁扎入脚踝之内,然后将钢管整条横插过脚踝,两头上密码锁和机械锁。密码锁和机械锁互相联系,如果不熟悉它的构造随便开启,很可能导致密码内感应芯片发生反应,启动机械锁内的机关,整个破坏脚踝,甚至可能把整个脚和小腿分离。络铁通常用来锁要犯和一些被惩罚者,用在家庭司机身上的情况实属少见。

    “费看清楚它的构造结构,不要拆和车联系的锁头,那里有很多敏感线路,随时可能发生情况。”冯藤卓在车厢里说。

    “有密码保护,我怕输入失误会启动机械部分的机关。”费看着锁和未干的血迹说:“如果我直接弄机械部分又怕碰到感路器,现在手上什么器材也没有,不好下手。”

    “范篱,是不是董家的人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冯藤卓淡淡问,他需要确定一些事情。

    “应该不知道,我用了假的身份证明。”范篱回答。

    “不知道,你还敢去董家做司机。你不怕拆了纱布以后,姓董的一家把你大卸八块。”费急道。“我明白了,董家是利用锁锁住车,以保证司机可以全力开车,万一有意外情况也不能放弃开车,拼尽最后一份全力,真够变态。”

    范篱没有回答,这些问题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别管我了,这是我应得的。只求你们不要碰马德,一切的责任由我来承担。是我背叛了组织,也是我破坏契约,抢夺资源,都怪我不好。”

    费着急了,按照他的思维模式,好不容易找到好朋友,就不应该轻易再放他走。他摇着头说:“怪?怪谁?你?如果老大真的怪你,不会同你取消契约,如果怪你,不会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如果怪你,不会每次提到你都让他吃不好睡不好;如果怪你,不会兴师动众的找你。范篱你别忘了,这些纱布有天是要被拆掉的,到时候你如何面对董先生,如果他告诉自己的女儿你的状况,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他是在怪我,上一次去沈府乘这辆车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他跟我走的。”冯藤卓从车上下来,周身淋着雨:“的确怪我,没考虑到你的脚和车子连着,又怎么来找我们呢,是我想得不周到。”

    “您不要在雨里淋着。”范篱把头低得更加得低,他想表示道歉,他做错了一个又一个的决定,他太想回到团体里,可是,他有什么颜面回去呢?

    “我可以理解人人想回到家庭温暖的心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人总是喜欢往温暖的地方靠。”冯藤卓没有丝毫责怪他的意思:“回来吧,我们这一大伙人应该还有点热气吧?”

    冯藤卓的话最后击碎范篱的心理防线,范篱努力点头,他真的太想回来了,他迷路得太久,这一大圈,除了寒冷,他的手心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

    得到肯定的回答,冯藤卓拨过一个电话号码:“董先生,另外增加一个附加条件,车上联络铁索的密码是多少?机械锁如何转动?”

    “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正准备放走你的女儿,你是不是希望我……”

    “别伤害我女儿。密码是078628361,锁向左转两圈,上移,左转就可以了。”

    “你确定?”冯藤卓向他确认。

    “我女儿在你的手上,我怎么敢胡说。”

    “等你女儿回来吧。”冯藤卓挂上电话,对费说:“密码是078628361,锁向左转两圈,上移,左转就可以了。”

    费按照他提供的密码和转锁方法,很快把络锁彻底打开。去掉两头的锁,就是把钢管从脚踝抽出来,费把两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用一块布包着管子以防打滑,他拍拍范篱的肩膀示意他放松,然后握住钢管一把将钢管从脚踝里抽出来,鲜血飞溅到他衣服上,他能听见范篱忍痛的闷哼。“行了,你自由了。”

    见事情办妥,冯藤卓发消息让郭源放人,让费把范篱扶到后车,由他来开车回聚点。我们是一个团体,如果有缺失,我也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