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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宣城巍危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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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好好心中一惊,“可是沈郎君哪里不妥?”

    兰月摇了摇头,疾步上前拉着张好好便往外走去,“娘子,此时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还是待上了路婢子再仔细说于娘子吧。”

    张好好见兰月所行方向正是出府的位置,不由疑惑地颦了颦眉,“阿月,这是要去哪里?”

    “娘子,方才州府传来消息,说是‘*’村民暴乱。沈使君已经火速赶往了,高郎君也已准备妥当,只等娘子便可出发了。”

    张好好想到高肃身上的伤,不由顿了顿步子,“高郎君身子尚未痊愈,怎堪如此折腾?沈使君即已前往,想必定然率将士随行,我前去一同谋事定无大碍。不如,你便于沈高君传话,请他于行辕暂且歇息吧。”

    兰月摇了摇头,“娘子,现在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高郎君的性子,想必娘子也晓得,他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动,到时说服他乘马车便是。而当务之急却是火速赶往‘*’,须知倘若此事闹大……”

    迎上兰月担忧的目光,张好好反手拍了拍兰月的手背,安抚道,“不必担忧。沈使君亲自前往,想必定然能够妥善解决。至于长安那边,即使没有这些事端也难免空穴来风,兵来将挡便是。”

    一行人赶到“*”,远远见着官差将村子围得水泄不通。张好好翻身下马,未及差人通报便见一名佩着腰刀的官差迎了上来,“张娘子终于来了,沈使君已命我等恭候多时。这边请吧。”

    张好好等人随官差引路进了村子,行至后村,远远便见着沈传师及几名仵作、大夫正于被封的圣水井旁。入目之地,处处可见斑斑血迹。仵作仔细查验着身亡于暴乱中的村民尸首,大夫则是尽心尽力地医治受伤侍从。

    张好好等人到达井边时,一名仵作正跪在地上跟沈传师汇报些什么,见着众人过来便停了下来。沈传师摆了摆手,示意仵作继续说下去,张好好与高肃便侧立一旁静静聆听。

    “沈使君,我方才观村中亡者之相,皆面黄肌瘦、目中混沌无光。想必这些人生前定是得过重病,或者曾遭受什么非人折磨,具体如何,还有待查验。”

    迎上沈传师状似不经意地目光,张好好敛眸道,“沈使君,我已经取了圣水于府中查验,想必很快便会有结果。”

    沈传师颔了颔首,转而将心思放在受伤的侍从身上,“自从封了这井后,村里的百姓越发暴躁,你们守在此处定当多加小心,切勿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

    将村中事宜处理妥当后,沈传师私下询问了张好好前日所发生的事情,“好好,昨个儿你们一行人在村子里可曾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一回赶赴“*”打探消息回来后,张好好虽然与沈述师腻在一起,却也没有忘了正事。所得情报,张好好早已协同沈述师悉数记录在文书里,命人呈给了沈传师。而昨日一行后,接二连三发生了太多事情,张好好已然应接不暇,自是没有精力及时呈报所得消息。

    “圣水井封锁一事,即便我不说想必沈使君也已知晓。除却此事外,的确还有一处不寻常之地。”

    张好好蓦然转头瞧着沈述师,压低声音,“昨个儿来到‘*’,先前住在村口的老丈人不见了。”

    沈传师不由颦了颦眉,“你是说那老丈人有问题?”

    张好好盯着村子里荒草丛生的土地,摇了摇头,“不,我想说的并非如此。那个老丈人是否有问题,此刻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只是这村子里的人皆染上了‘疫症’,且对圣水极为执着。还记得第一次来‘*’时,那老丈人刻意避开水源问题的做派,加之他又是这村子里唯一一个尚存理智之人。想必,他定然知道些什么。倘若我们要击破‘*’这摊死水,那老丈人或许会是个好的缺口。”

    沈传师沉思片刻,“好好,你所言极是。不过事到如今,要到哪里去找那老丈人呢?”

    张好好仰头瞧着阴沉沉的天空,蓦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好像快要下雨了,不如我们先寻个地方避避吧?”

    沈传师不动声色地扫了周边一番,转而吩咐留守侍从,“尔等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能否顺利完成皇命,便在此一举了。”

    张好好与沈传师离开后村,绕着干枯的河水巡视一番,方才直奔村口而去。高肃始终不远不近的跟着,张好好心知肚明却并不阻止,如今情势危急多一个人庇护,自是少一分意外。

    高肃的心思,张好好都明白,可她却也知道此刻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即便她可以不顾自己安慰,却不能让沈传师同她一起冒险。虽然曾经与他的恩怨她始终忘不了,但是她却不能拿一方百姓的幸福做赌注。无论如何,在治理地方上,沈传师始终大公无私、兢兢业业。

    两人到得老汉先前所居的地方,一番勘察下来,张好好不禁眉头紧颦。还记得第一次向老汉讨水喝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皆生得极好,而今草木枯败且凌乱,似是遭逢了一场大难。

    张好好来来回回于庭院中走了几遍,最终在墙角处一双扯破了的草鞋旁站定,转而问道,“沈使君如何看?”

    沈传师眉头紧锁,“不过短短两日,此处却像是遭逢一场大难般。按照常理来说,这么短的时间里,曾住过人的地方总会残存那么些人气儿。”

    “看来,沈使君也注意到此处了。”

    先前来到这里的时候,院子里七零八落的放着许多杂物,倒令张好好并无注意到这些,今日仔细看来,确实诸多不同寻常之处。

    张好好命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将村口老汉的模样勾勒出来,命人传递查看,上下皆留意此人。而后,两人又四处走动了一番,见“*”上下的守备无甚遗漏,便预备打道回府。谁知方走出不远,便见一侍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启禀沈使君,方才有人在村子里见着画像中人。”

    张好好与沈述师对视一眼,忙命人折返,然则一行人乔装进村,却并无找到老汉。天色将将亮之时,便是坚韧如张好好也有些撑不住了,揉着胀痛地双眼,“使君,忙碌了这么久,还是让兄弟们歇歇吧。此事非是一朝一夕所能解决的,若是他们都累垮了,谁来帮我们看住这里?”

    沈传师只得先行打道回府,并命人寻到画中人定当严密监视,不可轻举妄动。张好好亦随行回转,高肃则是自行请命留在“*”,以防突发状况。

    回到行辕后,张好好便见着本该卧病在床的沈述师却出现在自己所居的院落偏厅,她忙上前去扶他坐下,“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在这样的时候来回走动?”

    沈述师见沈传师随行而来,一时不由五味杂陈,“查验结果出来了。”

    张好好心里没由来的一跳,不知为何,越发觉着“*”疫病之事非同寻常,“那圣水可有何异样?”

    沈述师一言不发,只从袖中取出一支折断的老旧简牍来,递给张好好,“还是你自己看吧。”

    张好好瞧了以后不由愣在当场,沈传师见二人面色诡异,不由上前接过张好好手中的简牍,上面寥寥数字已令他心中发憷,“这哪里是疫病?分明、分明是那些逆贼昭然若揭的……”

    靡靡月色倾洒入小屋中,将沈传师手中的简牍映得烨烨生辉,只见上面写着——“底也伽。”

    张好好不由想起多年前曾看过的一本杂记,上面曾有这么一段文字:“分枝而生,糙毛伸展。叶互生而羽状深裂,形如披针,蕾如玉珠,萼片翠绿,花开即落。”

    据说这样的话,有四片花瓣,颜色艳丽,绝美而只可远观。

    张好好直直盯着沈述师,沉默许久方道,“子明,确定查验无误?”

    沈述师重重点了点头,“倘若不是一再确认,查验结果早就出来了。行辕里所有的大夫都去看过了,准确无误。”

    张好好不由深吸口气,转而瞧着外面皎皎月色,“已经这么晚了,倘若无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沈述师紧随其后也请了辞,刚出房门便见着候在丈余开外的张好好,他说不上动容还是涩然,只是干哑的喉咙里只能声声挤出两个字来,“好好……”

    张好好一言不发,上前去扶沈述师,“身子要紧。这些事,沈使君与我会自行斟酌的,近几日你切莫来回走动,好生调养了身体再论其他。”

    倘若圣水查验出的是下毒,或是别的什么,沈述师或许尚能不这么担忧。方才若非是张好好与沈传师及时回来,或许他便要亲自赶赴“*”传递消息了。

    须知,这样的结果,一旦处理不好,只怕所有人都难全身而退。说句大不敬的话,即便是真正的疫症,也好过此刻这般结果。

    底也伽,一个国家的象征……倘若互相牵扯,此事便绝不只是一场“疫症”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