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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平地风波萧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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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肃见不得二人你侬我侬,紧了紧手中的佩剑,道,“我便先回宫了。歌娘,你也不要耽搁太久,谢恩需趁早。”

    张好好福身礼了一礼,“我省得的,有劳高郎君提点。”

    瞧着高肃的身影消失在落华苑,张好好不禁捏紧袖中的羊皮残卷,不知为何,她总觉着这一切太过不同寻常,似是与“*”之事有些干系。当初宣州之行错综复杂,虽然他们一行人碍于种种原由并未深究其中不同寻常之处,但是疫病的解除却在无形中破坏了幕后黑手的阴谋。

    “子明,你不必担忧,我与皇上相交一场,或许是皇上念旧情想多留我几日罢了。一路奔波下来,回到长安也未能稍加安歇,你且于此处好生歇息歇息。我去去便回。”

    沈述师总觉着张好好似有哪里不大对劲儿,却也不由将心思转到李昂身上。他虽然在长安待得不久,关于李昂的传闻及其种种行至,不难看出李昂对张好好的心思,即便是不舍得她离开也并非说不过去。

    沈述师担忧地瞧着张好好,“伴君如伴虎,我不在你身旁,入宫后定要多加小心。”

    张好好勾唇一笑,上前拥着沈述师,不动声色地将一样物什放入他怀中,“我进宫后,你也要多加小心。答应了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无论是谁都不能将我从你身边带离。”

    那时的沈述师,只以为张好好是在暗指定会与李昂划清界限,不会叫他难堪,却并未想到,她这一去竟是……

    “好,我便在落华苑等你回来。”

    两人跟随传旨宫人出得落华苑,沈述师目送张好好坐上马车渐行渐远,方才回转苑中。

    如此漫无苦等的时光最是痛苦,沈述师便想着趁此整理整理院落,倘若非要于此住上几日,也不至于措手不及。谁知,竟是无意间于落华苑书房中发现一套做工精细的紫砂茶壶,沈述师念及张好好素来嗜茶,便想着到茶行搜罗些珍品回来。

    方出落华苑便见着一名小贩叫卖,“糖人,糖人!好吃的糖人!”

    沈述师恍惚间,不禁想起数年前在洪州,有一回同张好好一道儿泛舟。回途中,沈传师有急事先行离开了,只剩他与张好好二人,两人相对无言。素来冷清的她对一名拿着糖人的孩童看出了神,他在经过糖人摊贩之时,不动声色的买了一支形如“嫦娥”的糖人送给她。

    当年,她自打进了沈府后便总是有些郁郁寡欢,除了面对牧之,他从未见过她笑过。然而,也就是那一次,她结果糖人的时候笑了,即便那笑似是带着悠远记忆的流转,却已是他收到的最好谢礼。

    “小哥,来一个糖人。”

    “好嘞!郎君要什么模样的?”

    沈述师巡视一圈,见着一支兔子模样的甚是可爱,便道,“就这个吧。”

    摊贩小哥刚取下糖人便被一支白皙纤细的手夺了过去,“这是我看中的!小哥,钱。”

    摊贩小哥为难的瞧瞧沈述师,又瞧瞧另一侧红纱覆面的绝色女子,“娘子,这糖人是这位郎君先看上的。不如娘子稍等片刻,我这便重新做个新的来?”

    “不必了,我就要这个!薇薇,我们走。”

    摊贩小哥见沈述师并未露出半分气恼神色,便讨好道,“郎君若是不介意,我再重新做一个,可好?”

    沈述师并不想同一名不知事的小姑娘计较,便道,“既是如此,便做个嫦娥模样的吧。”

    摊贩小哥欢快应下,“好嘞!”

    那绝色女子还未走出几步,听得沈述师的话,不由冷哼道,“堂堂大男人,不仅喜欢这些姑娘家的东西,还是色中饿鬼!”

    沈述师恍若未闻,伸手自怀中取银钱,却摸到半张羊皮,他蓦然抬手正巧与摊贩小哥递糖人的手撞在一起。焦黄的糖人碎了一地,散落在羊皮卷旁,上面寥寥十来个字却令沈述师如置冰窖,浑身冰冷。

    “宝历、宝历……”

    沈述师随手丢了一锭银子,捡起地上的羊皮卷便疾步向皇城方向走去。

    此时,张好好所乘的马车已然到达了皇宫门外,按照规矩接下来的路便要不行了。侍从搀扶张好好下了车,留下一人带路,其余侍从便尽数退了下去。

    然而,张好好方才进入昭训门便被一名身穿蓝衣宫女拦了下来,“张娘子,太后娘娘召见。”

    张好好瞧了瞧身侧的侍从,“这位姐姐,小女子是得皇上赏赐进宫谢恩的,姐姐不如稍候片刻,小女子从紫宸殿出来后即刻前去向太后娘娘请安。”

    张好好在皇宫里住的日子不久,自然不知道那么多门道,她先入为主只当这蓝衣名宫女是昭庆殿派来的。谁知,那蓝衣宫女听得张好好如此推诿,不由大怒,“小小民女,倒是好大的胆子!宝历太后的命令也敢违抗?是不要命了吗?”

    张好好如此好言好语,本就是不想徒惹事端,见那蓝衣宫女嚣张的模样,便不再示弱,“小女子身份低微,太后娘娘之名自是不得不从。”

    瞧着那蓝衣宫女高傲的神色缓和了些许,张好好冷然笑道,“可惜小女子奉皇上之召在前,请恕小女子不敢违抗圣命。”

    蓝衣宫女冷哼一声,“好你个张歌人!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打发的?今日我既来了,又怎么会空手而归?你既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张好好环顾左右,不由心中一惊,悄然向左边瞟了一眼,却见后侧方的侍从听了蓝衣宫女如此不何体统的话,竟是丝毫无动于衷。

    直到此时,张好好方才明白过来,这竟是一场天衣无缝的预谋。蓝衣宫女见着张好好眸光流转的模样,冷笑道,“此刻才发觉?迟了!”

    蓝衣宫女瞥了侍从的方向一眼,“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张好好还未及反应过来,便只觉颈子上一痛,便瘫软在了地上。她极力睁大眼睛,却只能看着蓝衣女子冷厉的神色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张好好对皇宫里各种血雨腥风皆是有些耳闻的,可是她却从未想到有人大胆到在宫道间将人大婚。昏过去的前一瞬,张好好心中充满了担忧,如今的皇宫,究竟暗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呢?而李昂这九五至尊,到底承受了怎样不能言说的屈辱?

    “倒是顽强,如此重击之下竟又足足撑了一刻方才昏睡过去。这样的女子,也难怪能入得皇上的眼。”

    “你只怕是嫉妒她吧?前些日子,太后娘娘也曾派你到皇上身边,可惜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否则,我岂会被你连累的冒如此风险?”

    蓝衣女子嘴唇紧抿,不再多言,只在心里暗忖着:不过是太后娘娘跟前儿的一条狗!待大事谋成,迟早叫你好看。

    张好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周身一片漆黑,任她穷极目力也寻不到半点儿光亮。她双手支着身侧地面,喘息着起身,然而触手之处却尽是黏腻。

    张好好稍稍清醒了些,方才察觉身处之地飘散着极为浓郁的腥腐味,似是、似是……*腐烂的味道。

    张好好不敢再想下去,儿时娘亲去世后,远赴他乡寻找张姨的记忆再度回荡于她脑海中。雪灾成患,路边时常有冻死的老鼠乃至难民,最为令她至今难忘的是——盗匪劫杀过后的破庙,凌乱散落的残肢断臂,有些头颅更是滚到寺庙外的地上,被白雪深深掩埋。而那一日,她为寻栖身之处,路过破庙前,就那么一脚踩在了……

    张好好静静咬住嘴唇,直到咸腥的滋味涌满她口中每一个角落,她方才稍稍回过神儿来。然而,即便她用尽全身力气却怎么也止不住眼眶子里的泪水。

    在这黑暗漫无边际的牢笼,张好好不禁觉着自己似是折了翅膀的鸟儿,或许困死在这一方天地里便是她的宿命。

    此时的紫宸殿,静谧得落针可闻,李昂一脸沉肃,不可置信的瞧着沈述师,冷声道,“你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沈述师急得似是熱锅上的蚂蚁,却不得不重申一次,“皇上,好好奉召入宫谢恩,结果竟半路失踪了。”

    李昂蓦然起身,抓住沈述师的肩膀,“你可晓得她是在何处失踪的?”

    沈述师摇了摇头,“我问过皇宫守卫了,并没有人见过她进宫。我此次前来求见皇上,便是想同皇上商议对策。”

    “你求到朕这里来,想必是还不知道歌娘花了多大力气才让朕答应当你们离开长安吧?”

    李昂以为会从沈述师面上看到不一般的情绪,然而,他却始终面沉如水,“皇上,请看在往日情面上救救她。”

    沈述师如此情态,想必是早已知晓那些事情。

    从前,李昂得知张好好同沈述师的那段过往,总是不忿居多。他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时常想着倘若自己占了那般天时地利人和,定能留住心爱的女子。

    然而,时值今日,李昂方才晓得自己错了。这名叫做沈述师的男子,是真的将张好好放在心上,并且时时处处站在她的位置上看待一切,无论荣辱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