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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阴错阳差祸根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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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娘子,你不必再白费口舌了,莫说我根本不晓得你指的是什么物什,便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

    玉铃儿恨恨指着张好好,“你!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自从在扬州认识张好好那一刻,玉铃儿便无时无刻不在恨着这名近乎无懈可击的女子。倘若不是太后有所交代,她定是要好生泄泄愤再论其他。

    可是张好好却比她所想的,仍要聪慧几分。先前劳烦宝历太后从中运作,她才能顺利被选中留在皇上身边。然而,她不过一次小小鲁莽,便被皇上夺了封号。倘若不是宝历太后瞧她还有几分用处,只怕下场定是分外凄惨。而这一切,都是拜张好好所赐。

    玉铃儿收回伤疤累累的右手,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究竟有多硬,你加诸在我身上的,我必将千倍百倍的还给你。至于你欠我的,你还不起的,我便从你亲近之人身上讨回。”

    在张好好看来,自己同玉铃儿不过萍水相逢,连交际都谈不上,何来恩怨之说?她百思不得其解,玉铃儿如此浓烈的恨意,究竟从何而来。

    “玉娘子,当初在扬州,你一心想要脱离婚约。而今,你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一切,何以如此郁郁难欢呢?”

    张好好一语中的,玉铃儿闻此愣了一愣,张好好不动声色的起身,抬手拍了拍玉铃儿的肩膀,“从前,我以为我们即便不是朋友,也算得萍水相逢。时至今日,我都未能明白你为何如此恨我。”

    玉铃儿一把拍开张好好的手,如此触到什么脏东西般,用帕子连连拂肩,“倘若不是你,我岂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张好好,我不恨你还能恨谁?”

    瞧着张好好无辜且疑惑的神情,玉铃儿不由怒从心起,“扬州时,倘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又怎么会阴错阳差被选拔献舞伶人的官差带走?后来在临仙阁,倘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已顺利从备选琴师顺利入宫出演?前些日子,更是因为你,皇上竟然夺了我的封号,将我贬为宫女。张好好,你究竟哪里好,为何偏偏我想要的却是你连看一眼都不愿意的?我不过是截下了宣州传来的书信,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对我如此狠心?”

    瞧着玉铃儿几欲癫狂的模样,张好好不敢再刺激她,便只是静静瞧着她疯言疯语,不再插嘴半句。

    玉铃儿蓦然俯身紧紧拽住张好好的右臂,“后宫佳丽三千,有哪个能比得上我玉铃儿天姿国色?既生瑜,何生亮。倘若没有你,皇上定然会对我另眼相看。”

    张好好见玉铃儿的双手正正缓缓向自己颈子上移去,不由低低笑道,“怎么?这么快便改变主意要我性命了?你毫无所获,就此回去已是难以交代,难道你竟是决定要用自己的性命换我的命吗?”

    玉铃儿蓦然回过神儿来,不禁后背上冷汗淋漓,她一把推开张好好,讽刺道,“你想死?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放心吧,你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好好’转达给太后娘娘。”

    玉铃儿大笑着离开,洞开的墙壁缓缓阖上,

    张好好紧抿的嘴唇方才缓缓松了下来,面上不禁露出释然地神色,“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或许……”

    回身瞧着身后的密室紧紧关上,玉铃儿方才自怀中取出一方红色面上戴上。如今的她早已非扬州时的美艳模样了,这才是她恨张好好入骨的最关键因素,好在密室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她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嘲讽张好好。

    沈述师一行人回转后,兰月不听沈述师劝告执意随行入宫。玉铃儿回去复命后被赏了二十大板,她拖着受伤的身躯往住处走,一路行来遭了不少人的闲言碎语同笑话。

    玉铃儿做妃子的那些日子,向来便是得理不饶人,那些个宫人没少受刁难。如今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见着她落魄,想着昔日仇怨自是难免上前奚落一番。

    正巧沈述师路过,见着皇宫道路上如此聚众欢笑不成体统,便喝退了围着玉铃儿的宫人。玉铃儿瞧见沈述师,一眼便认出了他,反观沈述师一心想着张好好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女子。

    玉铃儿行礼道谢,“多亏郎君相救,小女子方才幸免于难,郎君今日之恩,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

    沈述师随意颔了颔首,“举手之劳,不必挂在心上。娘子有伤在身毋需多礼,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沈述师抬步欲行,却见前方一抹纤细的身影挡了去路。兰月不耐的颦了颦眉,虽说相识一场,但她却是对这名曾经红极扬州的伶人没有半分好感。有些事情,张好好不晓得,兰月却是心知肚明。

    “好狗不挡道,还不让开?”

    沈述师甚少见兰月如此话不饶人,他以为她是忧心张好好的安危难免有些上火,便不由劝解道,“阿月,不要迁怒于人。”

    兰月欲言又止,晓得此处并非是说话的地方,“郎君,我们快些走吧,若是迟了便见不着皇上了。”

    沈述师颔了颔首,正欲说些什么,却见一只纤细地柔胰拿着个似曾相识的物什递到自己面前。沈述师定睛去看,只见一支白兔形状的糖人正跃然映入眼帘,“送给你。”

    沈述师不由抬头看去,瞧着跟前儿红纱覆面的女子,恍然想起昨个儿于落华苑门前卖糖人遇到的女子。他抿唇浅笑,“原来是你呀!竟这么巧。”

    玉铃儿见沈述师想起自己,不禁眉开眼笑,“我在皇宫里当差,倘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不必客气,只管来找我。”

    沈述师只是礼节性的应声道谢,于沈述师而言,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招呼。便是玉铃儿天差地别的态度,也丝毫无法引起沈述师的注意,然而,这一切瞧在兰月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郎君,倘若你有事儿要忙,我便独自一人去紫宸殿也可。”

    话音未落,兰月便已转身离去,沈述师摇头轻叹,随后跟上,“娘子有伤在身,好生回去将养将养吧,儿先行告辞了。”

    就在沈述师擦身而过的霎那,他目眦欲裂,骤然停下脚步。玉铃儿惊喜地瞧着沈传师,兰月则是蓦然停下脚步,“沈二郎君,你当真不走了吗?”

    沈述师僵着身子约莫半盏茶功夫,他深吸一口气,温和笑道,“不走了。这名娘子伤得如此重,你我既遇上了,便少不得要管上一管。”

    兰月不由大怒,喝道,“好你个沈述师,我家娘子生死未卜,你倒还有心思在这里纠缠不清?也罢,也罢!你不走,我走。

    沈述师瞟了兰月一眼,不由颦了颦眉。然而,方一察觉到身侧灼热的目光,他便快速收敛情绪,抬手扶起玉铃儿,温和笑道,“往哪个方向?我送你。”

    玉铃儿随手指了个方向,然后带着沈述师兜兜转转了好几圈子方才回到殿中。沈述师一言不发,恍若对皇宫里的道路不甚熟悉,“既是到了,娘子回去后便好生歇息吧,我不打扰了。”

    玉铃儿反手拉住沈述师的衣袖,眨巴着如水烟眸,“都走到这里了,郎君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再走吧。”

    这正是沈述师求之不得的事情,表面上推辞几句,便跟着玉铃儿进去了。一路上,沈述师始终恪守礼仪,不曾东张西望半分。

    玉铃儿不动声色的瞧着许久,终是放下心来,引着沈述师进了正堂,“沈郎君且先于此处歇息片刻,我这便命人去沏壶茶来。”

    沈述师拦下玉铃儿,劝道,“有劳娘子费心了,倘若无事我还是先行告辞吧。娘子有伤在身,不宜过多劳动。”

    玉铃儿固执的摇了摇头,“不麻烦的,沈郎君坐吧,我去去便回。”

    沈述师不再阻拦,目送玉铃儿离开后,他便始终坐在位置上不动半分。直到玉铃儿回来,沈述师也只是时不时瞧几眼门外走道旁姹紫嫣红的花儿。

    玉铃儿并未叫仆从进来侍奉,亲自为沈述师斟了杯茶,笑道,“我这里素来寂静,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沈述师小心翼翼的接过茶盏,摇头轻叹,“我本是念及娘子受了伤,这才唐突跟随走这一趟。到头来,却叫娘子费心为我准备茶水了。”

    自从离开扬州以后,玉铃儿便再也不是从前那般众星捧月的日子了。来到长安以后,遍地达贵,而此处更是不缺美人,纵然她略胜那些人一筹,却终究在性子上吃尽苦头。而眼前这个人,却是在长安唯一一个对她如此温柔的男子。

    玉铃儿面上的笑容不禁僵住,她转头避开沈述师如炬目光,不动声色地拭了拭面上心酸泪水,极力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有沈二郎君这番话,纵然是上刀山下火海又如何?不过是区区茶水,郎君不必介怀。在皇宫里没有几个人不曾挨过打,我的伤并无大碍,稍事歇息便无大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