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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汐低着头，茶杯中泛着热气，丝丝缕缕，青白的石桌上纹路古朴，像极了这一盏茶水。
“爷爷对你好不好？”老爷子摇着扇子，明明在欧洲生活了一辈子，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多的是中国的味道。
“好。”赵汐想也没想的回答。
“那爷爷对别人好不好？”
“......爷爷，你可以对子瑜兄妹也一样好的。”他明明可以是个很很慈祥的爷爷，但是却偏偏要用刑罚隔开了他们的距离。
墨老的摇摇头站起身来，撑着拐杖站在花园之前：“墨家历史有几百年了，产业遍布在世界各地，墨家的人数不清有多少个，这是庞大的墨氏帝国，老二这段时间做的事你都看到了，在每一次更换当家人的时候，都会重演一遍，都会有人流血。”
墨家的子孙太多，嫡系旁系甚至还有流落在外的，论血缘，他们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下一任的当家人，可是掌权人只有两个，想得到这个位置就必须拿出实力来。
“从我把你带回墨家的那一天开始，总共有一百七十九个墨家族人表示想娶你。”墨均面对着阳光站立，他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依稀可见当年那个叱咤整个商界的墨家决策人。
“为什么？”赵汐惊愕，她只是一个没权没势的丫头不是吗？墨白也是因为这样才反对她和墨子染在一起，为什么那些人还要娶她？
而且，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因为你是特别的，我从来把一个小丫头带在身边，就算是老三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哦，你大概不知道，他们兄妹几个人如果按照年纪的话不是这么排的，现在的排行标准是能力，老二以前没有野心，不然的话，老大这个位置，他也当得。”
他平淡的叙述着，但是每一句话都能让赵汐看到墨家的残忍。
墨子染他们原本还有好几个兄弟，但是都没有从炼狱中走出来。
没有走出来的那些人连墨家的排行都没有，甚至她连名字都没听过，就这么消失在了。
墨老很想爱护自己的孩子，但是却只能够教他们怎样在这里生存。
他和墨白不一样！
“子染哥以前没有野心，所以去了亚太地区，但是现在他有了野心了，我知道他在财团里做的事。”墨子季告诉过她，现在的墨子染很可怕。
“想要娶你的那一百七十九人里，我亲自拒绝的只有七十个，剩下的那些人，都是老二解决的，你站在我的身边就是万人之上了，那些人中大多数都是旁支，但是每个人都是野心勃勃，老二离开财团这么久，现在强势回来，他们不会轻易答应的。”
“你的意思是，就算是子染哥不争，只要他身在财团里，那些人也会逼着他争？”她只是被老爷子带回来，就在墨家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浪。
“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你，如果你成为我的孙女，就算我不在了，他们三个每个人也都会保你平安。”
赵汐和他们相处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这是赵汐在墨家生活下去的资本。
“爷爷，子染哥现在不是已经控制住局面了吗？墨爷的死，你知道吗？你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墨老对她真的很好，但是他一手拿着的是典雅的折扇，和蔼可亲，另一手拿着的却是威严的权杖，掌握生死。
“他只是暂时压制住了那些人，想要真正掌权，还早得很。至于生不生气，丫头，你觉得他们的父亲在死的时候有没有生气？”墨老的眼中闪动着光辉，那是一种骄傲。
赵汐打了个寒噤。
墨白在听到墨子染占领了墨家的时候说的是：“老二的翅膀硬了。”
那个时候，他的眼底闪动的是，欣慰。
他很欣慰。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父亲在知道儿子要杀自己的时候想到的会是欣慰？
墨白在临死的时候想的都是财团的继承人，他高兴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他欣慰的只是墨子染和他一样冷酷无情，简直是变态。
“墨爷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子染哥没有杀我吧。”墨白死之前最生气的就是墨子染抱住了她。
“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墨家不允许爱情，你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
她怎么在墨老的话中听到了一丝夸奖？！
“虽然我不想你和老二在一起，但是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分开，丫头，只要你想的，爷爷都帮你实现。”墨老转过了头，银白的头发上闪烁着点点光泽，眼角的细纹深了一些。
“......”赵汐的手颤了颤，杯子中的水洒了出来，泼在了她的裙子上，“爷爷......”
“不用着急，只要爷爷还在，就算是老二也不能逼你，你好好想想，想到了结果之后再来告诉我。”墨老挥了挥手让赵汐离开，他站到书案前，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墨家的每一寸土地有着百年历史，每一处墙壁石柱都是价值万金，整个古堡看上去金碧辉煌，壮观如皇室宫廷。
但是，赵汐却只感觉到了从心底涌上来的悲凉。
令人不寒而栗。
欧式的建筑上挂着黑白的帷幔，肃穆严整。
仆人穿着黑色的统一服装胸前别着白色的花。
所有的一切都在宣告着，这个家里发生了大的变故。
赵汐坐在黑色的加长车中，身上穿着黑色的套裙，长发挽起。
墨白生前一直要杀她，但是她现在却是代表了老爷子前来祭奠，如果墨白在底下看到了，会不会被她气的活过来？
车子停在一个庄严的广场前，赵汐从窗口看出去，所有人都是统一着装，在广场上整整齐齐分列两排。
“好多人。”墨家居然有这么多人？
斯诺帮赵汐打开了车门，恭敬的跟在她的身后，小声的解释道：“今天只是墨家的族人俩祭奠，明天还有财团的人，各国的记者媒体明天都会到场。”
“......”
这里这么多人，每个都是一脸的悲戚沉闷，但是真正的为他难过的有几个？
“我一会可以提前走吗？”她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大的场面，更应付不来。
斯诺的话依旧少得可怜：“可以。”
当她的身影出现在广场外的时候，几乎是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她的身上，每个人的眼中都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好像一道道利剑，要在她的身上戳个窟窿。
赵汐平静的看向前方，稳稳的走上灵台，墨白的棺柩停在高台上，周围黑白的帷幔交织在高高的罗马柱上。
台上摆放着一张软塌，斯诺引着赵汐走到软榻前：“小姐，请坐。”
那些正宗的墨家的叔伯全部都在下面站着，她一个外姓的小女孩居然要坐在他们前面？
“请坐。”斯诺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赵汐无奈，试着坐下，在这里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下面人的全貌，黑压压的站了一片，赵汐有点眼晕。
眼角一瞥，看到了书雅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正在看她，黑色的长裙端庄大方，眼中闪动着光，书雅的身后是墨子瑜，她躲着众人的视线悄悄的对着赵汐眨了眨眼睛。
“......”
赵汐沉默了，这是墨白的葬礼，但是她们两个好像没有一个人伤心难过，连带着她都少了些沉重。
“仪式开始。”斯诺站在赵汐的右侧，在衣服上戴了一个小型的话筒，朗声说道。
远处远远地开来了一列车队，车上全部装饰着白色的灵花。
车子停稳后，保镖率先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墨子季手上捧着遗像走出，一身严肃规整的西装，脸上沉稳，姿态优雅。
他下车之后墨子染才从后面的一辆车子上下来，修长笔直的双腿，颀长的身形，英俊的面庞冷峻帅气，深邃的眉眼直直的锁住了坐在高台上的赵汐，眼中迸射出了寒光。
赵汐几乎是在他看过来的同时就转开了眼睛，随即她便感觉到钉在她身上的视线又冷了几分。
她已经有三天都没有看到墨子染了，再次见到他，他好像瘦了一些，身上的戾气也更重了。
墨子季捧着遗像，走在最前面，墨子染跟在他的身后，姿态倨傲，眼中不屑一顾，看上去根本就不是来参加葬礼的。
他们两个走向高台，墨子季把遗像放在棺柩之前，对着墨白的棺柩跪下，台下的所有人也都跟着他们两个跪下来，连赵汐身边的斯诺都跟着跪倒。
赵汐惊了一下，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起身的时候斯诺碰了碰她坐着的软塌：“小姐不用起来。”
“......”
也对，她现在代表的是老爷子，哪有父亲给儿子下跪的道理？
但是所有人都跪着，只有她坐着也很难受！
简直是如坐针毡！
在众人规规矩矩的叩首之后，由斯诺主持着进入了祭奠和吊唁的环节，斯诺是老爷子身边的亲信，他说的话就代表了老爷子，即使他还是个下人，但是即使是墨子季都不敢看轻了他。
斯诺说了什么赵汐完全没听到，她只是低着头躲避着旁边那道利如锋芒的目光。
墨子季和墨子染站在她身后的左右两个位置上，赵汐不用回头都知道墨子染的脸色肯定臭到了极点。
“我有疑问！”
一个粗沉的嗓音让赵汐吓了一跳，她抬起头便看到了一个身体微胖的男子站在了台前的空地上。
他的目光冷厉的盯着赵汐，赵汐的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
“二少爷的风头强劲，他们都不敢质疑你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却不怕你！我有什么说什么！墨爷的死有蹊跷！”
赵汐的心脏跳的更加剧烈，虽然不是冲着她来的，但是那个人却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墨子染，在墨白的葬礼上，这样的指责.......
“有证据么？”墨子染的声音响在赵汐的头顶，磁性好听，高高在上。
“你有本事把棺木打开，我们看看！我不相信墨爷会突然暴毙！他的身体很好！在墨爷出事的当天我们的人全部被人扣住，难道这都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