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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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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深沉,满天星辰,弯月如钩。

    林皓站在门外,穿着暗黑色的大氅,屋内暖黄的烛光散落在他的脸上,带着几分荒凉。

    “解决了,走吧。”夏文泽走进院子里面,对林皓说着。

    “这么快。”林皓微讶。

    “嗯,怎么,不想去了?”夏文泽走到了林皓的面前,轻笑着问他。

    “没有,就是觉得太快了。”林皓低喃,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好了,走吧。”夏文泽拉着他,离开了别苑。

    一路上很安静,惊得有些异常。

    四个人就大摇大摆的走在官路上,居然没有一个巡逻的守卫。

    林皓心中思忖片刻,便有了答案。

    这璇玑阁办事倒是利落。

    一路来到了林远杰现在所居住的寝宫,羽洛和羽墨便同林皓二人分开了。

    按照计划,羽洛和羽墨这个时候需要做的,便是将住在这金銮殿所有侍卫控制住。

    林皓和夏文泽从正门进去了,推开门一路上就连一个婢女都没见到,这不禁叫夏文泽起了疑心。

    路上没有侍卫可以理解成是璇玑阁做的,可璇玑阁的人居然连金銮殿这里都搞定了吗?

    林远杰身边难道就连一个暗卫都没有吗?

    夏文泽不想林皓出任何的岔子,于是他拦住了林皓。

    “等等。”夏文泽说。

    “怎么了?”林皓在想其他的事情走了走神,全然没有反应过来夏文泽这个时候停下来是因为什么。

    “太怪了。”夏文泽眉头紧紧的皱着,拉着林皓躲在了一棵树旁。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一下。”夏文泽面色有些古怪的说道。

    “你小心些,不行就先撤。”林皓也是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明亮的金銮殿,说道。

    “嗯。”夏文泽松开了林皓的手,轻手轻脚的,去到了金銮殿旁边的偏房,那是给守夜的太监和婢女住的地方。

    夏文泽灵巧的几个闪跳就上到了偏房的屋梁上,林皓在下面死死的盯着夏文泽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掉下来摔倒。

    按理说,所谓一个皇子,就算不视人命如草芥,怕也不会将命当做一回事。

    但是林皓却不是,他觉得,没有什么是比人命更加珍贵的东西了。

    他虽手段残忍,却从未害过人命。

    世间万物,没了命,便失去了色彩。

    偏房里面一片黑暗,夏文泽掀开瓦片看向屋内,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

    他又仔细的听了听,直到确定屋子里面没有人,才又灵巧的一借力,跳到了金銮殿的屋檐上。

    金銮殿上的瓦砾都被紧紧的沾在了一起,夏文泽动了动,就放弃了。

    轻巧的滑下屋檐,跳了下来,把手沾湿,然后捅破了金銮殿的窗纸。

    屋子里面很安静,夏文泽就听到了属于一个人的,浓重的喘息声,眼前看到的,是林远皓有些狼狈的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瘫倒着。

    夏文泽越来越搞不懂了,但是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了,也就打了个手势叫林皓可以放心的过来了。

    林皓一直注视着夏文泽的动作,此刻看到夏文泽向他做的手势,松了一口气。

    若真的有人埋伏在这里的话,他们两个怕是凶多吉少。

    林皓走了过去,走到夏文泽面前的时候夏文泽正好将金銮殿的大门推开。

    坐在龙椅上的林远杰似乎是受了惊吓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林远杰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瑟缩着。

    夏文泽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刺激着他的嗅觉。

    林皓要走近查看一下,被夏文泽拦住了。

    “我闻到血的味道了。”夏文泽眸子微眯,仔细的注视着林远杰。

    “他,不会是疯了吧。”林皓有些呆愣的说道。

    夏文泽向前走了几步,看到暗处躺着一个人,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

    “滚开滚开!你是个什么东西就命令我啊……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了就没人逼我了……”林远杰先是惊恐的看了夏文泽一眼,然后突然疯魔了一般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上,哈哈笑着。

    夏文泽心里五味杂陈,林皓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吧,去叫太医。”夏文泽拉着林皓,退出了门外,将金銮殿的门又合上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不断的透过房间传到外面来,听得夏文泽的汗毛倒竖。

    “不会是真疯了吧。”林皓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低声嘀咕着。

    “看看太医怎么说吧。”夏文泽回道。

    一路无言,二人领着太医回来的时候,羽墨和羽洛已经等在了金銮殿的大门前。

    “这是……”羽洛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二人身后的太医,挠了挠头,不明所以。

    “等下再说,你们两个也跟进来吧。”夏文泽面色肃冷,说道。

    “是。”羽洛应了一声,和羽墨二人跟了进去。

    推开院门就能听到林远杰的笑声,夏文泽和林皓去找太医,这一来一回的也耽误了能有一刻钟了。

    一行太医都不敢多言,林皓推开了门,示意太医可以进去看了。

    此时的林远杰头发凌乱,满脸通红,跪坐在地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已入疯魔。

    太医们上前去,林远杰还是在那里痴痴的笑着,嘴里还嘟囔着:“…哈哈哈……再也没有人可以逼我了……死了……哈哈哈……死了……”

    太医们上前手忙脚乱的给林远杰号脉,诊断。

    羽墨和羽洛则是走到暗处将那具尸体拖了出来,看到那具尸体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能够把林远杰给逼疯了。

    那具尸体,就是林远杰身边的小太监。

    “怎么样?”林皓看着那群太医将林远杰围得水泄不通的,问道。

    “回王爷,皇上他……”一众太医研究了半天,只得出了一个结论:“皇上得了癔症,怕是……治不好了。”

    林皓看着跪在地上一排的太医,揉了揉眉心,说道:“你们回去吧。”

    “是。”太医们应着,太医长临走的时候把门关上之前,有看了林远杰一眼,眼中满是叹息。

    “羽洛你拿着令牌出宫,叫你哥哥洗洗睡吧。”林皓从腰间解下了一块令牌,继续吩咐着。

    “是。”羽洛接过,挠了挠后脑勺,出宫了。

    “羽墨你也跟着去吧。”林皓又加了一句。

    “是。”羽墨便跟着羽洛离开了。

    屋子里面只剩下林皓、夏文泽、地上躺着的尸体和坐在地上痴傻笑着的林远杰。

    “我们也回吧,明日还有的忙,我一会儿去叫人守着这里。”夏文泽说道。

    林皓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远杰,然后回头,说道:“一同去吧。”

    夏文泽也没有多说话,今天的这个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林皓和夏文泽来到了璇玑阁,差着守夜的二人去了金銮殿,便回了别苑。

    一场闹剧便这般谢了幕,这东西若不是你的,多少心机也是枉然。

    林皓脱了大氅便躺倒在床上,回想着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样,或许是对于二人来说最好的结果,也是对于这个国家最好的结果。

    林皓没怎么睡,夏文泽本就浅眠,所以林皓起身的时候夏文泽也跟着起来了,今日,怕是不会那么好交待。

    林远杰为什么疯?怎么林皓没回来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之后才一天,就疯了呢?这一切,都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夏文泽从起来就满面愁容的,替林皓更好了衣,便抱住了他。

    “没事的,他们又不能把我吃了,都疯了一个了,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听没听过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林皓揉着夏文泽的头,把夏文泽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夏文泽抬头看他,林皓看着夏文泽,眼中似是盛满了满天星辰,璀璨夺目。

    而那眸子中,此刻只有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自己,夏文泽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好了,相信我,没问题的。”林皓原本有些焦虑的心情,看到夏文泽呆萌的看着自己,好了不少。

    “嗯。”夏文泽在林皓的胸前蹭了蹭,抬起了头。

    林皓把头抵在了夏文泽的额头上,两个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此刻这方小小的天地中只有二人,再无其他。

    林皓轻轻的吻了夏文泽一下,一触及分,软软的触感使得他迷醉。

    “好了,洗漱等我回来用早膳,其他的不用你操心。”林皓说着,穿上大氅,踏着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的细碎雪花,离开了。

    这是二人离开怡州之后下的第一场雪,夏文泽洗漱好之后便沏了一壶清茶,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纷飞。

    他并不喜欢雪,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它们在空中自由飞舞的样子真的很美。

    茶水的蒸汽升腾着,使得夏文泽的面目有些朦胧。

    他想起他在这皇宫里面过的那年冬天,过的那次年,还有华清池里面刺骨的冷水。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夏文泽回想着他的曾经,他的幼年,他的过往。

    他记得他的母亲说过,他刚刚出生的时候,他父王高兴了好一段时间,但是后来,自从他的父皇喜欢上了燕倾,一切都变了。

    最开始是他的母亲不受宠,慢慢的,就演变成了他也不受宠了。

    母妃生妹妹的时候,夏文泽记得那天特别的冷,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他跪在雪地里,只求父皇能去看看母妃,看看他未出世的孩子。

    最开始只是有些冷,然后慢慢腿冻得僵了,接着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了,夏文泽不知道自己跪了多长时间,只知道,他的母妃生产之后,得知他在储华宫门前跪了整整一天,不顾身体的虚弱,将他抱回了处灵宫。

    因为不受宠,所以他母妃只能拖着病弱的身体,抱着她已经失去知觉的儿子,回了处灵宫。

    而他的母亲,也烙下了病根。

    妹妹出生之后,一年他也见不了父皇几次,更别提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了。

    母亲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最后还是娘家知道此事偷偷的送进宫补药。

    夏文泽记得他被送回到宫中的那一年,郁郁寡欢的,母亲曾问他,怨不怨。

    夏文泽不记得他是怎么说的了,但他知道母亲整整哭了一整夜,第二日却没事人一样顶着红肿的眼睛给他做桃花酿。

    再也吃不到了,母亲做的桃花酿。

    夏文泽轻轻的咳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续了一杯茶水。

    那之后,再发生的一切,都恍若噩梦一般。

    他在大瑶国当质子的时候,跳过华清池,寒冬腊月,正是最冷的时候。他差点就没了命。

    而自打那次以后,他就落下了病根,没次天气一边,他肯定最先知道。

    不,应该说他的身体最先知道。

    他曾经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的,咬坏了一床被子。

    那一次,他的母亲安静的看着他,紧紧的握着他的手,不发一言。

    在之后,他就被掳走虐待,若不是他的舅舅找到他,领着他上了云隐山,怕是世间再无夏文泽这个人了。

    他的母亲死了,死的不明不白。

    而他,恨透了他的父亲,接受了师父的赐名,却怎么也无法狠下心把被他冠上的姓氏扔掉。

    从此,夏国再也没有大王子夏溪;贾礼多了个徒弟,顾念生多了个好帮手好朋友……

    他结识了很多很多人,开始的新的生活,想要将过去的一切全部都忘掉。

    但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

    他自诩杀人无数,心狠手辣,却还是不忍心将那伤了他大半辈子的夏去掉。

    “呼……”夏文泽轻呼了一口气,打算把杯子放下,才发觉,杯中的茶水早就冷掉了,而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也早就冻僵了。

    “哎!这要是林皓发现,又得挨说了。”夏文泽有些怏怏的嘟囔着,内心却是像被灌了蜜一样的甜。

    现在的他身边有林皓,还有一群朋友,还有什么可伤感的啊,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夏文泽哂笑着搬了摇椅坐在了暖炉边上,搓着手,感受着暖炉的温度,彻底的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