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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心是看到这条江才会下车的。
五方阁后面的那条江。
那天晚上，唐墨谦第一次带她来这儿，介绍她认识了弟弟和表弟，表明接纳了她。
他带她到这儿来散步。
她沿着江岸一直走，上了桥。
在桥上站了会儿，又走到了后面的公园里。
她凭着记忆，找到了上一次他们跑过去的那棵大树，还有不远处的长椅。
这个时间，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她身上出了层薄汗，有些黏黏的。
公园里不似那晚那么热闹，安安静静的，树上还有偶尔有几声蝉鸣。
想来是现在天气热不久，不然只会叫得更频繁。
她在长椅坐下，头顶是一片树荫，座位上便也不烫。
午后，还有风吹过来，夹杂着几分热气，到了树荫下，也不太明显。
她安安静静地坐着，周围安静得很，都没有人经过。
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发现越是安静，脑中想到的事情就会越多。
秦墨谚的话，秦昭芸的眼神，过去唐墨谦对她的态度……
所有的一切都如走马观花般在她的脑海里闪过。
她的心乱了，前所未有的乱。
她的心也慌了，被一片恐惧占领。
过了很久，对她来说，仿佛是过了很久吧……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从背包里把手机拿了出来。
解锁，点开通讯录，从里面翻到备注“爸爸”的号码，指尖在上面流连了很久，手抖得越来越厉害，然后像是不小心触碰到的一般，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顾南心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反倒平静下来了，只是手机被她握得发紧，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一阵青一阵白。
电话没想几声就被接起了。
那头很快传来顾峰带着几分意外欣喜的语气，“南心？”
顾南心抿了抿唇，很平静地开口：“爸，是我。”
顾峰似乎松了口气，语气更轻快了，“真是你，没想到你会主动给爸爸打电话。”
“嗯。”顾南心顿了顿，开门见山地说道：“爸，我有件事想问您。”
“什么事？”顾峰没听出顾南心的语气里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女儿忽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他非常非常开心！
她想问什么都行。
顾南心想到秦墨谚的话，原原本本的向顾峰问了出来，“爸，您认识唐恒和秦昭芸吗？”
“谁？”顾峰的语气，她能够听出来，一下子就变了，转瞬失去了之前接到女儿电话的欣喜和轻快。
顾南心忽然闭了闭眼，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落了空。
“爸，你知不知道，唐墨谦是他们的儿子？”她轻声问着，心情已经没什么起伏了。
因为再听到什么，她也觉得，最惨也惨不过要和唐墨谦分离。
顾峰久久没有回话，却能透过手机听到他那边传来愈渐粗重的呼吸。
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出声：“唐墨谦果然是他们的儿子！”
之前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就觉得有几分眼神，加上他又姓唐，难免会想到他们身上去，把他们联系起来。
可是唐墨谦却什么都没对他做，而且还威胁他要娶顾南心。
如果真和他们有关，不会这么简答的。
可是现在确认了，他却觉得，唐墨谦当时要娶自己的女儿，也没有那么简单。
“爸，能不能告诉你们当年发生过什么？”
想起过去，顾峰也是留下一声叹息，“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电话里说不清楚，有机会找个时间，爸慢慢跟你说……”
说着说着，顾峰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变得担心起来，“南心，你在哪儿听说这个的，是不是唐墨谦告诉你的？他是不是想对你做什么？”
顾峰话里的关心，顾南心可以听出来，一点儿也不假，她垂下眼眸，低声道：“没有，不是他告诉我的，他什么都没有说，我从别处听来的，就是想跟您确认一下。”
“南心，不管你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爸都要告诉你，唐墨谦跟我绝对有深仇大恨，他娶你，一定不单纯！”
顾南心发怔，微微张了张嘴，喃喃道：“是吗？”
顾峰拧着眉，心情越发沉重，“南心啊，你别让唐墨谦知道你发现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否则我怕他会迁怒你的！”
“他会吗？”她低声喃喃自语，像是在问顾峰，可更像是在问自己。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对唐墨谦没有信心。
他对她一点好，她都觉得是上天眷顾她的幸运，不敢去多想。
甚至也从来都不敢问他是不是因为也喜欢她才会对她这么好的。
“南心，我如果早知道他是……都是爸对不起你，让你陷入到我们的恩怨中来了。”顾峰的话里都是自责。
顾南心没什么表情，也没说什么。
如果早知道，没有什么早知道的。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嫁了，爱了，不管怎么样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就算当初她没有嫁给唐墨谦，后来得知唐家和顾家的恩怨，她也一样会伤心难过失魂落魄。
只不过，也许不会有现在这么难受罢了。
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和差一点就可以得到，差别真的太大了。
人都是贪心的，她也是啊……
她被他抱过，亲过。
他在她耳边呢喃过，他的指腹摩挲过她的脸……
这些亲昵的举动，都是她最美好的东西。
如果可以做成标本，她会想要珍藏一辈子的。
她体会过这种感觉，离自己青春的梦想千辛万苦才近了一步，可忽然又让她退回到原地，甚至退得更远更远，她怎么甘心，怎么愿意？
可是现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已经不是一条小小的沟壑那么简单了。
他们，难道从一开始就真的注定了不可能吗？
“南心，如果待不下去了，就回来，爸这次就算一无所有，也不会让唐墨谦伤害你的！”
这是她和顾峰冷战叛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像个真正的父亲，像以前的父亲那般跟她说话。顾南心垂着眼眸，有之前的事情铺垫，已经没有心力去感动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