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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驸马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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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版在晋江。防盗30%。资料补充和小剧场在作话里  到这时候,太后倒是真信了她无辜。只是无辜有什么用, 她确实落水湿身, 被人抱上来。众目睽睽, 赖都赖不掉, 难道还能另适他人?太后也只能再叹一口气:“婚娶之事,父母做主, 哪里轮得到你多嘴了。”

    嘉语却道:“太后明鉴,如果阿爷定要我嫁给宋王, 我宁肯长伴青灯, 为太后与陛下诵经祈福。”

    “你!你这孩子疯魔了!”太后完全没有料到嘉语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怔住,刚巧琥珀进来,附耳低语几句,太后起身道, “阿言你留在这里,好生劝劝你阿姐,本宫先出去了。”

    太后出去,就剩了嘉言和嘉语大眼瞪小眼。

    嘉言还在震惊中,嘉语已经开口问:“宴上发生了什么?”

    “什么?”

    “我被锦葵扶出去醒酒之后, 宴席上发生了什么事?”嘉语道, “我像是听到有人惨叫……”

    嘉言“啊”地一声想起来,这晚意外太多, 以至于她差点忘了要警告嘉语——之前她可是尽心尽力救过小玉儿:“我不管你和宋王, 这事儿你也别管……也不是你管得了的!”

    “到底什么事?”嘉语追问。

    嘉言没精打采, 言简意赅地说了过程:“小玉儿,就式乾殿里的小玉儿来侍酒,不知怎的酒洒了,桌上银盏银碟,全变了色……当时大伙儿都吓坏了,姨母吩咐把小玉儿拖下去打死……这会儿该是早死了。”

    席上有银器,正常;小玉儿来侍酒,是皇帝的安排,还是太后,还是她自己……嘉语迅速否决了最后一种可能,又问:“小玉儿没喊冤么?”

    “她有什么冤,”嘉言还是不在状态,“那毒便不是她下的,也经了她的手。”

    瓜田李下,原本就说不清楚,何况太后是有心杀人。嘉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清河王叔过世,阿言你听说了么?”

    “什么?”嘉言又被吓了一跳,发了老半天呆才道,“清河王、清河王叔父……几时的事?阿姐听谁说的?”

    看来是不知道了。

    也许是太后有意相瞒,隐忍不发,以松懈皇帝的戒心,然后才一举杖毙了小玉儿……这么说,清河王的死与皇帝有关?皇帝有什么理由杀了清河王,因为他是太后的面首?

    如果清河王的死,是引发小玉儿被杖毙的原因,那么萧阮在其中,又扮了怎样一个角色?

    必然不是主谋。以萧阮的身份,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对清河王下手,清河王死了,就算有利益也轮不到他。

    是的,如果不是仇恨,就只能是利益,清河王死后,摄政大权会落进谁的手中?嘉语思索着,忽听得外间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嘉语不由自主走到窗前,推开,一颗火流星直冲向天空,然后就在她头顶的位置,绽开。

    荷桥上被人簇拥着的少年,隔太远,嘉语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小玉儿的死,他是知道了呢,还是不知道?

    “阿姐!”嘉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有一些迟疑,“阿姐当真不答应宋王的求亲么?”

    这在嘉言眼里,也许是天大的问题,在嘉语,却没有半分犹豫:“自然当真。”

    “为什么?”

    之前嘉语并不是没有机会表白这个心迹,之所以一直不肯轻易说起,就是怕了这句“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会这样问吧。她自进京以来,自见萧阮第一面起,除了失态还是失态,人尽皆知,她对他的爱慕。若非如此,也不会成为一个笑柄。突然转变,有句话说,事有反常必为妖。

    而她也确实经不起追问。

    嘉语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夜空里璀璨的烟花。那是谁说的,烟花不堪剪,无物结同心:“阿言,你看烟花这么亮,还看得见星星吗?”

    嘉言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抬起头,满天散乱的烟花,但是顺着她的手,还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北斗七星,破军,武曲,廉贞,文曲,禄存,巨门,贪狼。嘉语低低地说:“阿爷和阿兄如今在前线,不知道战事如何。”

    破军主战。如今破军这样亮,谁看得见阴影中的贪狼。贪狼化气主桃花。贪狼星是桃花主,哪里是寻常人消受得起。

    “宋王终究是南边的人。”她说。

    嘉言年幼,对南北关系认知不及嘉语:她出生的时候,南北就已经趋于停战。

    吴国有时派人入洛,气度高华,还引发过燕国贵族争相拜访的风潮;南方风物又精致;何况宋王……宋王是不可能回国的,吴主不会放过他。这是燕国上下的共识,嘉言自然也这样想。

    而且——

    “谢娘子也是南边人。”她有些不服气地说。

    严格说来,她这样说也不算错。谢家在燕朝,只是一支分支,宗庙在南边。谢家在吴国的地位之尊,也不是燕国这支能比。不同的也许是,谢家在燕国,已经几代扎根,而萧阮,到底是孤身前来。

    孤身,了无牵挂,所以无所顾忌。

    嘉语和嘉言这一问一答之间,画舫减速,随即船板一震,靠岸了。

    又“轰”地一声,嘉语姐妹都探头去看,只见一个亮点拖着长长的尾巴,直冲到九天之上——

    起初只是一个亮点,然后它绽开了,一朵接着一朵,一朵挨着一朵,一朵挤着一朵,一朵盛开,一朵凋零,一朵含苞又放,源源不断,生生不息,那样无边无际的夜幕,竟然被这一朵又一朵璀璨的莲花填得满满当当。

    她要她死,她死之前,要拖她垫背……难道她得天之幸重生一次,就此告终?

    不!

    嘉语眼前一黑,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尖叫……良久,嘉语感觉到有人扶起她,有人走近,有人搂住她说:“好孩子……”

    嘉语战战睁开眼睛,周兰就倒在她的足尖,咫尺之地,眼睛还圆睁着,嘴角蜿蜒,鲜红一行血。已经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虽然死不瞑目,但也还是死了。

    嘉语也不知道是该狂喜还是大哭,更多茫然。这是她重生的第一日,这一日的变故,抵得上常人半生。她费尽心机,装疯卖傻,不过是在赌,赌命——既然是赌,就有赢面有输面,她这算是——赢了吗?

    赢了,两个字在嘉语舌尖战战。

    “好孩子,”太后的声音,“吓坏了吧?”

    嘉语慢慢移过目光,聚焦在太后的脸上,摇头:“臣女……”

    两个字,哽咽住。

    太后亲昵地拍拍她的后背。侍婢赤珠插嘴问:“三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语也知道时间不多,赶紧捡要紧的说了,宝光寺,被扣留的嘉言和长安县主母女,始平王府的变故,以及殿外的周安。

    “他手里有火流星。”嘉语强调,“一定要阻止他……”

    “放心,就都交给姨母吧。”太后不自称“哀家”,而称“姨母”,亲近之意昭然,“难为你了。”又吩咐人带她下去包扎伤口。

    ...................

    极淡极淡的香,弥漫了整个畅和堂。

    中年男子觉察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双目炯炯地扫过畅和堂中,至少在举止上,所有人都还安分——不得不安分。中年男子吩咐:“阿立,你出去看看。”

    周立应声,才走了三五步,腿脚一软,栽倒在门槛前。

    中年男子脸上变色。

    又听得“哐当”!刀落地的声音。是威胁王妃性命的刀。

    到这会儿,不用谁言语,都知道出了变故。始平王府中人人面露喜色。中年男子反应极快,往前一步,手虚虚掐在王妃脖子上,喝道:“什么人!”

    “……我。”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

    有人手脚并用从窗口爬进来,也许不大熟练的缘故,落地时候“咚”地一响!

    这响声几乎是敲在所有人心上,无论边时晨,紫萍,还是王妃,都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定睛看时,摔在地上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素白罗衫,束腰画裙,厚纱浸过水,蒙住口鼻。正是贺兰袖。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中年男子松了口气,虽然迷香让他震惊和恼怒,但是面对一个小姑娘,总好过面对始平王,或者始平王手下的精兵强将……一念未了,就听得贺兰袖尖叫:“别动王妃!”

    尖叫声中,众人眼前一花,那少女低头直撞过来。

    中年男子不防,竟被她一头撞倒。贺兰袖再抖抖索索从地上爬起来,秀丽的面孔上显而易见的慌乱和凛然的决心:“你、你是谁?”

    中年男子手脚酸软,心里暗道糟糕。却笑道:“这深更半夜,在王妃房中,你说我是什么人。”言下之意,他是王妃的入幕之宾。

    这话极是恶毒,王府中侍婢已经纷纷地怒骂出声。

    王妃更是气得昏头胀脑。

    贺兰袖虽然不清楚来龙去脉,也知道这人是在胡说。

    她心思极是机敏,却想道:虽然是胡说,他半夜三更在王妃房里却是事实。他必死的也就罢了,回头王妃想到此事,多少在心里横一根刺,要是哪个在外头露了口风,只怕此中人少不得……少不得会被灭口。

    中年男子正是要她这样想,一笑又道:“……你可不是始平王的女儿。”如果是始平王的女儿,始平王妃多少会有些忌惮。

    可惜她不是。

    “我姓周。”中年男子的声音在淡淡的迷香里,忽然生出三分魅惑,“小娘子年纪小,该是没有听说过;我周家在洛阳,也消失了好些年了;不过你要知道,姚充华眼下再威风,也不过就是个充华,我姐姐周皇后,可还在世哪。”

    贺兰袖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周皇后意味着什么,她知道。

    “小娘子这等容色,何必屈居始平王府,始平王府给你多少好处,也抵不了寄人篱下的苦,”中年男子柔声道,“只要和我合作,不,你只要解了我的毒,我允你……母仪天下。”

    所有人的心,一点一点提上来。

    贺兰在府里,没少被说拖油瓶。虽然没有作践,但或多或少,都不客气过。而这个男子的许诺,又这样……让人动心。贺兰袖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便是王妃,也只能嘶声道:“阿袖你莫信他!”

    却听贺兰袖问:“你也是这样和三娘说的吗?”

    “什么?”中年男子愕然。

    “三娘年纪小,才会被你这些鬼话诓过去。可你骗不了我!你先污蔑王妃,如今又污蔑周皇后,你当我听不出来吗,你什么身份,敢对圣上指手画脚!”贺兰袖声音糯软,这几句话却是掷地有如金石。她缓缓站起,捡起地上的刀,一步一步捱到王妃身边,挥刀割断绳索,关切地问:“王妃……可还好?”

    饶是以王妃的镇定,也忍不住泪盈于睫,哽咽道:“我、我很好。”她担惊受怕了整日,又中了迷香,这会儿虽然还说得出话,却动弹不得。

    贺兰袖又割断捆绑边时晨的绳子,泼一杯水上去。边时晨恢复了行动能力,首先就冲到中年男子面前,正正反反给了十几二十个耳光,又一阵拳打脚踢,然后把人绑起来。

    贺兰袖这才去开门开窗,畅和堂里迷香被风一吹,渐渐就散了个干净。

    紫萍失血过多昏迷,被带下去救治。

    边时晨向王妃请罪,王妃这会儿有气无力,只摆手叫他们先下去。又担心宫里,又担心宝光寺的女儿,千头万绪,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心思问贺兰袖:“好孩子,你、你怎么发现的这边出了事?”

    贺兰袖扑通跪下。

    王妃大惊:“你、你这是做什么?”

    贺兰袖伏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呜咽道:“阿袖想求王妃……阿袖有个不情之请想求王妃……”

    “你这孩子,”见她这等形容,王妃心里也多少有些明白,说道,“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贺兰袖哪里肯起,只仰着头,秀美的面容上两行眼泪潸然:“我今儿白天就瞧着三娘不对劲……三娘素来心气高,从没人敢给她委屈受的,今儿严嬷嬷……我知道严嬷嬷是为我们好,但是三娘……三娘大概是咽不下这口气……三娘大概是被迷了心,我想求王妃……”

    始平王妃沉默,良久,方才道:“你先起来。”

    贺兰袖不太情愿地起了身。始平王妃慢慢地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我知道,但是三娘她……”

    忽然边时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妃,宫里来人了。”

    不会是太后来了吧……王妃心里一提,又放下去,失笑:就算是太后来了,如今也没危险了,可是嘉言……

    心口一堵,口中只道:“请进来。”

    进来的是女官琥珀。

    始平王妃经常进宫,自然认得。

    琥珀进门时候已经听边时晨说了始平王府中的变故,又见王妃无恙,心里放下一块大石,行过礼,说道:“太后让奴婢来知会王妃,宝光寺那头王妃放心。”

    王妃看到琥珀,就知道周家在宫里的计划没能行得通,倒也松了口气,也不问嘉语,只道:“那就替我多谢阿姐了……阿姐真是洪福齐天。”

    琥珀笑道:“全靠了贵府三娘子。”

    “什么?”王妃大惊。

    琥珀见状笑道:“这会儿我赶着回去复命,也没空和王妃详细说,总之是三娘子受了伤,如今太后留她在宫里,王妃也不用太担心,其他的等三娘子回来,王妃再好好问她吧。”

    虽然琥珀的口气,字字句句都在暗示嘉语有功,王妃却不这么认为——当时嘉语那句阴恻恻的“我姨母姓宫”,实在搅得她满心不舒服。谁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那个狡猾的丫头,没准就是露了破绽,顺水推舟……她今儿白天自请去宝光寺,不就那样吗?

    枉她信她!王妃想起嘉语白日里说的话,什么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什么同父亲交代,骗她信了她,把嘉言的安危交给她,她、她就这样回报她!王妃咬牙,要她这时候在眼前,她不介意啐她一口。

    贺兰袖是她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都说她“气性大”、“从没人敢给她委屈受”……始平王妃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继女就是个中山狼……但是不管怎么说,阿姐没事就好。

    嘉言……嘉言也不会有事的,她这样安慰自己,终究再撑不住,渐渐就睡了过去。

    .................

    贺兰袖轻手轻脚走出畅和堂,月明星稀。

    初夏的风很慢很慢地吹过去,她站在风里,扬起面孔,笑了一声:元三娘,真是个绝好的踏脚石。是,她不过是个拖油瓶,不过人的一生,还有这样漫长。

    谁能够未卜先知呢,谁能够猜到,拖油瓶有母仪天下的一天呢?母仪天下算什么?就凭这个即将四分五裂的燕国?一个空有尊荣的身份,去给燕国天下陪葬?贺兰袖从鼻子里嗤笑一声,不,她才不要!

    就和从前一样,会有一天,她会站在这个世界最高的位置上,俯视所有的人。不是作为燕国的皇后,而是作为吴国的皇后,再一次。一个蒸蒸日上的吴国。相信……这一次,她可以不用等那么久,也不用再走那么多弯路。

    因为日后统一南北、君临天下的吴国天子,眼下正落魄着,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和大把的机会,与他同甘共苦。

    以期有朝一日,凤袍加身。

    嘉言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心里实在悲愤,大声说道:“她死了……你害死了她!”

    死了?

    嘉语愣住。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是嘉言说她死了。

    从前她可没死这么早。

    嘉言的声音猛烈而尖锐地撞击她的耳膜:“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姐姐,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你是以为我回不来了是吧,我回不来了就没人戳穿你在宝光寺里摇尾乞怜对吧?你是怕紫萍对你起怀疑,怕紫萍戳穿你,所以带她回来害死了她对吧……”

    “啪!”在嘉语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挥了出去。

    嘉言面皮薄,当时就浮起五个指印。嘉言呆住——她长这么大,还是头次挨打,在此之前,无论始平王还是始平王妃,哪个舍得动她一个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