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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就没有如此狼狈过，从来都没有如今饮过如此之多的烈酒，他想要喝醉，可是却醉得不完全。他想用酒来麻痹自己的心，可是他比谁都清楚，十多年的感情不是说能放下就能够放下的，他做不到！
“十九，为什么你要是我的妹妹……为什么！”一滴泪水划过他的脸颊，右手重重的捶在了地上，手间有些血迹，红得妖艳。
此刻的他是清醒着的，比任何人都还要清醒……
“长苏！你怎么坐在地上！”清脆如黄鹂般动听的女声从门外传来。
长苏没有理会她，而是靠在床沿边，闭着双眸。
门外的女子穿着一袭绿色素裙，面容清秀，小家碧玉。她见长苏坐在地上，而房间内又散发着阵阵浓郁的酒味，便蹙了蹙眉，心下知晓了几分，连忙上前，将长苏从地上拉起，“长苏，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啊？”
长苏一把将她的手甩开，踉跄了几步，接着左手扶着额头，朝她吼道“慕嫣！我的事不用你管！”
慕嫣是慕太师最宠爱的小女儿，在家里排第六。
本应养尊处优的她，当初无意之间见过长苏一面，从此便芳心暗许，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而最近听说了些关于长苏的事，她便决心来到公子府来给长苏当丫鬟。
起先长苏并不同意，应该说是很不乐意，但他碍于慕太师的面子，便没有将她强行逐出公子府，也没有同意她留下。也就这样，她想来便来，想走边走，长苏也没多去理会她。
慕嫣眼眶有些泛红，感到一阵委屈，声音略带着哭腔，道“长苏……我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多看看我一眼啊！”
“呵。喜欢？若是喜欢就能在一起的话，我又何必如此懊恼呢？”长苏嗤笑一声。
若是喜欢便能在一起的话，他如今早就和十九在一起了，又何必到如今借酒消愁的地步？
“你不就是喜欢皇上身边的那个叫十九的女子么？她有什么好的？让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对她！为什么我堂堂慕太师的女儿还比不过她一个出生市井，不知道从哪来的野丫头！”慕嫣她再也忍不下去了，从前她便一直喜欢着长苏，一直以来她都是在远处望着他，不然就是靠着家仆打听的消息来了解他。她不服气，她都为了他甘愿当个丫鬟伴在她身边了，为什么他就不愿多看她一眼？为什么那没有任何出生背景的野丫头会受皇上和长苏的喜爱！为什么！
长苏最讨厌别人说小十九了，小十九所生存的地方他知道，也体会过。那种生活，简直就是比待在地狱里还痛苦，能够活下来都是实属不易了。更何况小十九是他爱了十多年的女子，他怎么能够容许别人说她？
他重重的一巴掌扇在了她的左脸上，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周围静极了，慕嫣捂着她左边被长苏打得红肿的脸，眼眶泛红，眼睛瞪得老大，跺着脚怒道“长苏！你居然敢打我？！”
长苏愣了愣，手还未抽回，一脸茫然的看着慕嫣。
他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灵台恢复清明之时，他已经扇了慕嫣一巴掌。
“慕嫣，我……”长苏将手收回身侧，张了张口，话还未说完，便被慕嫣给打断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如此绝情，那么我们从今以后便互不相干！”慕嫣说完，便冲出了公子府，朝太师府的方向而去。
长苏，既然我这样尽心尽力的对待你你还无动于衷，还如此绝情的对我。那么就别怪我下恨手了！
十九，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我慕嫣想要的东西，还重来没有得到过！长苏他只能是我慕嫣的！
她素手紧握，锐利的指尖嵌进掌心，溢出了几滴鲜血……
***
还愣在房间里的长苏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吧，他并不爱她，若是不让她死心的话，恐怕他又因此祸害了一名女子。他不想再重蹈红雪那件事的覆辙了，他不想看见任何人为了他而丧命，也不想因为他而让喜欢他的女子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走出房门，院子里种着的桂花树飘香万里，让他不禁的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他望着桂花树的双眸中添了一份光彩，嘴边含着笑意。
五六年前，小十九因为孤镜宸很忙而将她晾在一边感到有些生气，便气鼓鼓的来到了公子府找她。
还记得那会儿，她刚见到这颗桂花树的时候，便在这树下直勾勾的望着树上的桂花，嘴角流出了点口水，良久过后，她才道“长苏，我们来做桂花糕吃好不好？”
“好。”他走到她的身边，点头道。
那时的她笑了，笑得让人有些心动。
他们都会轻功，所以摘起桂花来十分的轻松。待摘完桂花之后，他们便一起将桂花做成了桂花糕，一起坐在桌子前，边吃边畅聊着，那样的日子，是多么的令人怀念。
只是，她与他之间的谈话永远都离不开孤镜宸……
如今古宅覆灭，生活便也安定了下来，他们应该过的很好吧……
可是，他真的甘心么？他真的就这样甘心么？小十九虽然明白他的心，但他从来就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他对她的情意。也许……他还能争取一下。
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守了她十多年了，他不想最后而付之东流。一味的让步只会失去，那么便将她抢到身边不就好了？
此刻的长苏身上散发着一股邪气，一团微不可见的黑气围绕在他的身上，他的唇边染着神秘的笑意。
只要得到她，那么她就永远都是我的了。
对！没错！只要得到那就是我的了！
十九，我一定要得到你！
……
***
太师府大厅内，
“爹爹～”慕嫣撅起小嘴儿，一副女儿家的常态，拉着坐在主位上的老者的衣袖撒娇喊道。
他两鬓斑白，脸上隐隐约约看的出些皱纹，坐姿端正，看起来倒觉得有些许威严之压，此人便是临国当今掌握了一半权势的慕太师了。
慕太师瘦弱骨柴的手轻轻拍了拍慕嫣的手背，眉目间含着宠溺的笑意，道“嫣儿，怎么了？你最近不是老往外面跑么？现在倒是记起爹爹来了？”
“爹爹！嫣儿可从没有忘记过爹爹～”她晃了晃他的衣袖，轻跺了下脚道。
慕太师目光微微扫过慕嫣身上，最后停在了她那红肿的左脸，脸上略微有些怒意，苍老而雄厚的声音质问她道“嫣儿，是谁打你了？”刚打他慕太师的女儿，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慕嫣愣了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道“爹爹，我没事，这你就别管了，我还有事要和你商量下。”
慕太师见她的脸色似乎不大愿意说，索性他便也不追究了。神色柔下了几分，他问道“嫣儿，你有什么事想和爹爹商量？”
“爹爹，半月后的进宫选秀我要去。”慕嫣说着，眸子中划过坚定。她想入宫选秀，也就只有这样她才能够人让十九痛不欲生！
慕太师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道“嫣儿，为你突然想说要入宫选秀？”他本想让庶女慕洛代替她去入宫选秀的，他的私心是不想让他最爱的女儿慕嫣入宫，还有便是怕她在宫中受委屈。他只希望她能够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嫁了，然后好好的过日子。
“爹爹，嫣儿想进宫当妃子。爹爹你不是常对我们说，想要的就要靠自己去争取，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不是么？”她想要得到长苏，所以在那之前，她必须先毁了十九！
慕太师迟疑了一会儿，道“既然是嫣儿你自己决定的事，那么爹爹自然不会阻止你。”顿了顿，又道“只是若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的话，一定要托人告诉爹爹。爹爹能帮你的，便会尽量帮你。”
慕嫣笑着抱了下慕太师，道“谢谢爹爹！”
随后，她便松开了手，站在慕太师的面前。
“爹爹，那么嫣儿先回房去了。”慕嫣朝慕太师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大厅。
她收敛起笑容，阴沉着一张脸朝着她的闺房而去……
***
墨瞳宫的白梅树下，小十九静静的站在那，抬头仰望着树上的白梅。
“小十九，在想些什么呢？”孤镜宸忽然从她身后出现，抱住了她，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让她莫名的心中一阵悸动。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我曾经说过我最喜欢的是白梅，你便为我种下了白梅树，我以前所说的一些话，就连我都有些记不清了，然而你却记得一清二楚。”小十九她真的很庆幸当初逃离古宅的时候遇见了他，为他所救。自那之后，她就仿若新生一般，由他慢慢的引导着。
孤镜宸官美如玉的脸庞抵在她的右肩上，微眯着眼，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白梅花香，声音温柔而又带着磁性，“小十九……”
“嗯？”
“若是我再次伤害了你，你会不会恨我？”孤镜宸略微沉吟了一会儿，黑色耀石般的眼眸暗沉了下来，问道。
小十九愣了愣，随后便巧妙的离开他的怀抱，在原地转了个圈，双手负于身后，脸上洋溢着笑容，像个天真的孩子，答道“不会。”
“为什么？”他皱着眉问她。
“因为啊，爱一个人越深，恨的也越深。若是你再伤害我一次的话，便是违背了当初你说要证明给我看的诺言，而我呢，则我会将你遗忘，从此将你淡出我的世界。”她上前，踮起脚，搂着他的脖子道。
孤镜宸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遗忘是么……”
随即，他的嘴角扬起自嘲的笑意。
若是能够将我给遗忘的话，对你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不想让你知道真相，所以我只能选择将自己变得冷酷无情。现在是我们好好相处的最后一点时间了，就让我好好拥抱你一次吧……
孤镜宸将她揽在怀里禁锢着，力道重了几分。
他闭上双眸，心隐隐作痛，他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若是能以我的绝情换来你日后的安定，以我的性命换你的性命的话，那么我愿意如此。她给你下的蛊，我会想办法替你解，她威胁你的性命，我会想办法替你了结她。
白梅树下，是我最后一次拥你入怀，我今生的挚爱十九，奈何桥上我会等着你，直到与你再次相遇为止……
***
半个月过后，选秀大典便随之而来了。
秀女们一批批的进入了宫中，有些是从各地而来的普通女子，还有些则是大臣们的女儿，加起来选秀的人大概有一千多人左右，经过宫里的秋姑姑的重重选拔，最后只剩下一百人供皇帝选择。
选秀大典选在了宫中最大的一片湖旁边，湖中停靠着船舫。
船舫内，孤镜宸龙袍加身，头戴冠冕，坐于正位之上，神态威严，让在场的大臣们都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在船舫内的大臣们都是些德高望重的大臣，在朝堂之上多少有些话语权。
秀女们分为十批，每批有十人。她们都在船舫外的凉亭附近等候着，等着秋姑姑的传唤。
每一批秀女进去之后，皆要表演才艺，之后便有皇帝亲自决定她们的命运，是封为嫔妃，还是留在宫中当宫女，亦或者是遣回去，这都凭皇帝一言。
“秋姑姑，可以召秀女们入内了。”孤镜宸大手一挥，冷着脸对秋姑姑吩咐道。
“是，皇上。”秋姑姑双手置于腹前，行了一礼便朝走下了船舫。
秋姑姑刚走下船舫，一群秀女们便围了过来，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这话。
然而有那么两名秀女位于凉亭内的左右两侧，各自怀揣着心事。
“行了，都给我静一静！”秋姑姑没好气的说道。
她可不怕秀女当中有人能够选上嫔妃然后报复她，她秋姑姑可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秋姑姑一发话，秀女们果真都安静了下来。
“你们第一批的秀女都在这给我排好了。”秋姑姑双手环着胸，架势十足。
第一批的秀女听言，立马在秋姑姑面前好好的排成了一排。而其他的秀女们则哼了一声，甩帕走回了凉亭。
“你们跟着我走吧。”秋姑姑对着排好的第一批秀女们说道。
“是，姑姑。”秀女们右手捏帕，双手位于右侧，行了一礼。
秋姑姑走在前面领着，秀女们跟在秋姑姑的身后，走进了船舫。
走进船房，上座的孤镜宸右手撑在座上扶手托着腮。
“皇上，第一批秀女们带到。”秋姑姑上前，行了一礼。
“行了，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闻声望去，孤镜宸坐直了身子道。
“是，奴婢告退。”秋姑姑闻言，退在一旁。
“你们就按照顺序，一个一个的将名字给朕报上来。”孤镜宸目光黯淡，只是淡淡的扫过那十位秀女，就连她们的容貌都未看到。
“慕太师之女慕嫣。”
“燕丞相之女燕虞。”
“司马将军之女司马郁。”
“宋尚书之女宋玉。”
“曲侍郎之女曲颜。”
“上京官家长女官浣。”
“上京荀家三女荀潇。”
“洛阳禹家小女禹鞠。”
“洛阳顾家长女顾云昭。”
“豫州县令之女叶琴。”
秀女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前介绍着自己，垂着头，面对着孤镜宸。
孤镜宸在听见秀女们介绍的时候，听见了一名秀女自称燕丞相之女燕虞，他的兴趣便立马提了起来，但他并不着急着看看这个燕虞究竟是何模样。
当所有秀女介绍完之后，他才抬眸，细细的从第一名秀女开始打量了起来。
当他眸子扫过燕虞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