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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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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皇上已表明了心迹,故而贵妃不再若往常那般刻意去求了葵敏。葵敏倒是能沉得住的,无论怎样总是一副淡然模样,不卑不亢的教人心乱。

    葵敏退了出去,琅儿方收回目光,回头道,“娘娘,何以不直接抹了她去?也省得整日里挂眼皮子上惹您烦心。”

    “一指尖抹去?若是本宫能做得出那档子寒心事,估计这会子也不会有你坐在这儿了。”贵妃搁下茶盏,撩起眼帘看着琅儿,和颜悦色,不见着恼。

    “那是,那是,娘娘是真真的宅心仁厚,不然,还真的不会有奴能与娘娘平起平坐如若此刻。”琅儿听闻,不知为何,心中若有不安意念,为了哪般,却着实说不出所以然,只是那股子酸涩愁绪似乎在缓缓繁衍,搅得她不宁,她只能掩饰一般俯首看杯里氤氲的热茶,那茶清洌泛着香气,勾得人只欲一口饮下。

    琅儿垂首,好一会儿没再吱声,贵妃亦是走了神儿般拨弄着腕间的镯子,这镯子还是母亲留于她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好多的从前旧事只能当作一偶有怀想罢了,若拿了跟前来论,委实是终如不见。

    贵妃不由得叹息道,声腔懒懒的作乏,“母亲近来可好?这几日只顾了皇上,旁事俨然是丢了一边了。谆儿、炯儿也有两日未抱了过来。”

    “外面天寒地冻的,阿哥王姬身子娇弱,少走一趟总是有益无害。太子那边着人仔细谨慎,娘娘不需过于担心。”琅儿稍作沉吟,这样说来,最后又道,“夫人昨日稍染风寒,微起咳疾,不过已使人看过,并无大碍。”

    其实,于母亲,贵妃倒不曾担心过,怎样也是安身安亲王府,她总归是衣食无忧,身态若素。提起也是碍于礼数吧,从心而论,她倒宁愿母亲不是安身于安亲王府上,或许那样她这心里还能少些别扭。

    贵妃不及应允,琅儿却是又开了口,这会子显然让贵妃有了几分惊几分疑,她听得明白琅儿说道,“夫人昨儿忽然提起阿哥王姬,倒也隐晦,然奴还是猜得透夫人话里的意味,无非就是念想着她的外甥,想着见一见的吧。”

    贵妃心头徒然抓紧,她咬了咬唇,逼了自己冷静,须臾后她接口说道,“眼前只宫里这一块儿已经是乱得如蜂窝了,咱们且就安心过了这一阵子的好,免得再起不必要的争端,与谁都是不好看的。”

    琅儿瞥了贵妃一眼,笑说,“奴可不也是这样安慰夫人的,只是,夫人到底是上了年纪,一旦起了个念想,倒是不依不饶,拗了劲头。今儿早前,奴去看夫人一眼,没想到竟吃了闭门羹。临走,小丫头还婉转告诉奴说,道是夫人昨儿夜里一宿没睡的沉。”

    这话起的,明显是告知她听的才是,还真真是表述的婉转又婉转,叫人挑不出措辞,只是却堵的人心愈发纷乱,如同外头时急时缓的飘雪。

    贵妃不动声色说道,“即是如此,那就不要去惹了她,静一静她还是能想得通的,母亲全不是一个不讲理的,想来也是一时转变过弯儿来。”

    琅儿一直都在揣摩贵妃的心思,她倒不曾想过贵妃会如是柔婉却是坚决异常,她俨然是不会让夫人见阿哥王姬的。

    其实,这桩事,搁了谁也是得思前想后的,毕竟,皇上如今也是暮鼓晨钟,得过且过,说不得哪一个晨昏即会突变,贵妃怎能轻易应了人进宫,此桩,就连王爷不也是谨慎细微,此番事,琅儿并未告知王爷的,故而,贵妃这样说了,琅儿也没有旁法子了。

    贵妃此时心里也是翻腾的厉害,她也是有这一番计较,如今,在她看来,身边围绕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贯连。比如,琅儿拿了葵敏说事,算不算是一种刻意为之的试探?春敏真是葵敏设置的一枚棋子?那母亲于这桩事件中又是怎样的境地?桩桩件件,件件桩桩,宛若一扯不断理还乱的线团,贵妃能断定的是琅儿绝不可能置身其外,或者换另一种说辞,琅儿并非清白之身。

    “琅儿会不会觉得本宫不通人情?连自己老母亲一己心思都不能顾虑,也算是绝情到底了。”贵妃猝然开口,使得尚锁在自己心事里的琅儿愣是没听得明白,琅儿嗯了一声,又回神醒悟道,“娘娘怎能这样说呢?其实,奴也是自责不已,说起此事本来就是奴的唐突。现下,宫里纷乱,夫人有此想法完全可以待了日后再说。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是吧,娘娘?”

    “宫里有纷乱吗?本宫怎么就没觉出?只是皇上身子弱了些吧。总是会好起来的。”

    是这样啊,琅儿饶是一向镇静,这会子也是晕头转向,搞不清啥子状况,只能点头附和了说了一会子闲话,便起身离了去。

    贵妃瞅着琅儿的身影隐没于屏风后,方现出疲惫之色,她手撑着晕沉沉的脑袋,阖目靠进敞椅深处。

    眼睛是合得上,只是心底里久居不去的苍凉是如何能轻易驱走的。琅儿仓皇一言已经是露了七八分底子,果不出她所料,琅儿还是有另一层心计的。或是另一说来,她会不会也是一别有用心的细作?

    一阵寒意侵袭而来,冷得贵妃缩了缩肩头。却在此时,一袭薄毯覆于身上,暖意随即而来。贵妃只当是哪一个宫女所为,耐不住疲惫,便也未睁眼,只是嗯了一声,便沉沉睡去。

    夜里睡不安生,白日里难免打一瞌睡。终归是委屈了她。

    皇上一双目光蛮是月光一样的清凉,他呆呆的看着她睡得沉实,那般香甜静若小儿无邪天真。

    曾几何时,他们夜有相拥而憩,日有宜室宜家。如今,她正是韶华芳年,他却是落得枯木朽株,如何能同日而语?

    到底是年华负了谁人?教谁蹉跎了时光?皇上心头涌起极甜蜜又惆怅,各种心绪混杂于一起,只教他分不清哪敢是真哪个是假,心念沉沉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