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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三節連破奇案之誰是兇手
牧羊犬道格特自來到神探鮑母家，就和鮑丫頭感情處得特別深，形同姐弟，比主人鮑老太太都親得多。看有人欺負她，那還了得，兇巴巴地撲過去。
小黃一見豈甘落後，傷勢還未痊愈，也奮不顧身地沖了上去，它只會咬腳後跟，無奈鐵面人穿的是翻毛皮靴，咬不動，只好死命地啃。
道格特的拿手好戲是專咬後頸，哪知鐵面人頸後箍了一根寬皮帶，咬不到肉，只傷了少許皮毛，不過帶子被咬斷了。“當啷”一聲，臉上的鐵面具掉落在地，露出廬山真面目。
天哪！他簡直就是侏儒鹽田大佐的翻版，只是年紀比他大些，臉上多幾條皺紋，因終年戴著面具，顯得蒼白，個子自然也高不少。
大概這件勞什子比什麼都重要，他掙脫開來，背轉身怒不可遏，舉刀就劈。亮閃閃的東洋刀正要落下，鮑丫頭的九節鞭倏地出手，箍住鋼刀，死勁一拽，鐵面人往後一仰，把前胸、腹部大開敞，這個動作十分危險。
道格特也懂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豈能放過他？一個“虎撲”，雙爪筑住肩膀，張開血盆大口咬他的下巴。鐵面人嚇得魂不附體，下巴是吃飯的傢夥，丟了它豈不要餓死？只好舍刀保命。
這個東洋鬼子也十分了得，危機之不忘反擊，雙拳猛擊狗嘴，大狗也不是省油的燈，急忙縮身躲避，厲爪就勢望下一撕，“嘶拉”一聲，上衣前襟分了家。
兩條腿邁不開，被小狗死死地纏住。鐵面人大喝一聲：“滾！”忽地使了一招《劈叉》，生生地地把小黃踢出去。五十多歲的漢子能有這般身手，也是十分難得。
丫頭把鐵面人的刀卷走，也不好意思再上去打。本來說好一對一的，再加上兩條狗，勝之不武，就讓他同一對狗父子玩命吧！
好一條牧羊犬！經歷過多次人狗大戰，經驗豐富，能恰到好處地抓住戰機。見他劈叉坐地，天賜良機再次撲上去，銳不可當。
鐵面人招式已老，沒有回旋余地，只得向後仰，順勢雙腿翹起，腳蹬狗腹，也是一記厲害的招數。因為他屁股靠在地上有後盾，用得著力，一旦被他踢中，能要了道格特的命。
但是他忽略了靈犬小黃，剛才受他一甩，就地一滾，騰身撲來。它擅長的就是下三路，一見鐵面人屁股翹起，把下襠暴露出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去就是一口。
這還了得！此處是人的命根子，要害中的要害。只聽見鬼子撕心裂肺地慘叫一聲，仰天倒地，雙手來抓小狗。哪知小畜生得勢不饒人，還在大口地撕咬，鐵面人頓時昏厥，下身鮮血淋淋，慘不忍睹，眼見得不能活了。
鮑丫頭連忙喝住兩條狗，老鬼子已然奄奄一息，說了句：“我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愿能放過鹽田良俊……”話未說完，痛苦得上氣不接下氣，眼開就要斷氣。
旁邊一人接口：“我知道他是你兒子，路是他自己走的。假如繼續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也只能步你的後塵，任何人救不了他，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神探鮑母不知何時從汽車上走下來，隨行的還有地下黨老李。他說：“中國有句古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你若能覺醒，放下屠刀，也是難得，我們會考慮你的遺愿。不過主要還是看小鹽田何去何從，這一點鮑老太太說得沒錯！”
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鹽田正太！”
“你兄弟大佐呢？”
“鹽田正次！”
“好吧，我們找到鹽田良俊，會歸勸他回頭是岸走正路，回國重建家園。戰爭毀了多少家庭、多少風華正茂的年青人，你就去吧！”
鹽田正太閉上了眼睛。
這一仗，“金剛丸”上12名船員全部戰死，鹽田正太率領10個鬼子兵4個被俘，6個被打死，他本人最慘。可謂全軍覆沒！
天亮了，老李一家沐浴在晨曦中，戰場上大團圓，歡天喜地，顧書記直說太戲劇性了。責怪李書記，一點風聲也不透露給他。
老李連說冤枉，他壓根不知道上級派來游擊隊長就是自己的老伴。只有鮑神探母女倆解出其中的奧妙：“又木倉又且大女子”8個字拆開拼起來就是“双槍李大姐”，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夠機靈。
顧書記還不樂意：“這個鬼丫頭也對我封鎖消息，守口如瓶！”
“顧叔叔，您也冤枉我了！我只是猜不敢斷定，萬一搞錯了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後來嘛，我聽喊話的是我們家那口子，小黃又迫不及待地跑去找它爹，我明白後面那輛車里一定是我娘和李爸爸，還有道格特。”
接著李大姐和鮑金花相見，歡叙衷腸。
李忠請周金榮幫忙，動用幫會里12名兄弟扮作警察局的暗探，忙活了一夜，賞了每人5快大洋了事。
堆成小山似的槍支彈藥，自有老李同老顧另辟新倉庫藏匿。至於繳獲的“金剛丸”號鐵殼輪船就作為李大姐她們的流動住所，根據地就設在江海濱度假村。這里群眾基礎好，離申城又有段距離，天高皇帝遠，便於開展工作。
娘倆正要動身，丫頭突然驚叫起來：“不好！小鹽田一直沒有露面，小和尚的電臺也在他手上，難道，難道……老公，你和娘、道格特它們先走，在招呼站等我，我立刻抄小路過去！”
“幹嘛不一起走？”
“我摩托車就藏在那附近的蘆葦叢里，幾天了，但愿不要失竊！”說罷拔腳就走。
小黃立即跟上，她忙說：“你傷勢還沒有好透，不能急行軍，跟著你爸吧，聽話！”
“汪汪汪汪！”意思就是不行不行。
道格特過來用爪子拍了它一下，小狗會意，跳上大狗脊梁，“汪汪”走吧！引得眾人贊嘆不已，道父子二狗是靈犬、神犬，毫不為過。
鮑母與李大姐話別，約定今晚亥時時分，老李帶她來見孫子李天明，說是想孫子想得心都疼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然後與李忠驅車到了站頭，等了一會，鮑丫頭垂頭喪氣地走來，瞧她那副神態就知道車子不見了！
果然她手上還有張紙條，上有打油詩一首：
摩托摩托，
雙輪雙軸，
你有我無，
我騎你哭。
落款：知名不具。
一看就知道是鹽田小賊所為，騎了去還奚落她，氣得丫頭牙根發癢，隨即又自嘲起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小和尚的活動經費被我得來，十輛八輛都買得起。一路上我狂花亂用，把李媽媽嚇呆了，呵呵呵呵！”
鮑母嘲笑她：“你看看那副見錢眼開的德性！”李忠也跟著乾笑。
回到家，椅子還沒坐熱，接連來了兩番人，一批是李忠的姨娘姨夫、小家伙的姨婆、姨爹，吳李芳一進門就怪小兩口子，這麼多日子了也不去看看兒子。這不！今天是1948年1月1日，陽歷年，老倆口就帶了侄孫到浦西來讓大家看看。
李忠是個孝順人，趕緊推金山倒玉柱，給姨娘姨夫磕頭謝恩、道乏，感激不盡雲雲。丫頭卻會賣乖，套著吳李芳耳朵悄聲說了幾句，一下子把她高興得跳起來：“是真的嗎？你別騙我！”
“哪兒的話？騙您是小狗！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晚，今晚10點鐘，你們老姐妹見面，這喜訊比李忠給您磕頭受用吧？”
“那是，那是！一眨眼都有四、五年沒見面了，阿彌陀佛！讓我拜拜觀音菩薩！”
眾人見她虔誠的樣子，大笑。
“一家人這麼高興！什麼喜事啊？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冷不防有人跨進屋來
頓時所有人啞口無言，屋里鴉雀無聲。
“怎麼啦？我成了閻羅王？一個個見了鬼似的！”
鮑丫頭那可是絕頂聰明，急中生智，連忙說：“最近一些日子，浦東鄉下鬧鬼，姨娘、姨夫就把我兒子帶回浦西來，正在議論閻羅王姓閻還是姓羅。您看看，新年頭里什麼新鮮事不好談，偏偏談論鬼啊神的，正巧您羅大警官駕臨。光天化日之下，哪來的鬼啊？只有神仙！所以說您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闖進來，嚇著我們啦！”
鮑母和吳李芳曉得她鬼點子多，能言善道，不足為奇；老實巴交的姨夫一時愣住，鬼丫頭太厲害了，幾句話不但打消身穿警服的疑心，還拍須遛馬，最後指責他的不是，一箭三雕。
果然羅警官乾笑幾聲：“對不住、對不住，是我莽撞！一來熟了，二來有要事相求，所以就……”一看有生人在場，立時停住。
鮑母馬上接口：“李忠，你陪姨娘、姨夫到樓上去聊家常，我和丫頭同羅警官談正事。”
“好額，好額！阿姨、爺叔，阿拉樓浪去！”
羅警官坐下，開門見山：“怎麼這樣湊巧？我說的事也與關鬧鬼有關，地點也在浦東，高橋有個名叫“和美”的娛樂山莊，十天前死了一名游客……”
“哎哎哎，羅警官，這是你們警察局的事，您來找我們，豈不是舍近求遠嗎？”
“鮑大小姐，請你聽我把話說完。這個年青人不是旁人，是我們副局長的女婿，非同小可。十來天破不了案，他女兒三天兩頭地來辦公室罵山門，說我們是飯桶，你說多窩囊？再者這山莊以前是日本人開的！”
鮑母開口了：“羅警官，這又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您老不是專破日本人案件的專業戶嗎？”
這句話老太太聽了很受用，便說：“羅警官新年里上門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丫頭你就接下來吧！”
“是，娘！”
“你先聽羅警官介紹案情，越詳細越好，我去陪陪你姨娘、姨夫，回頭你再跟我說！”
案子接下來了，晚上老李陪同老伴來霞飛路外國墳山的新家，兩家人喜相逢，歡聲笑語，喜氣洋洋自不必說。
第二天鮑丫頭便約羅警官到“和美”娛樂山莊實地勘察，同時把那天同去娛樂的6個死者的死黨、也就是嫌疑人傳去，由她直接詢問。
下午8人一同到了那里，先進パチンコ（Pachinko）、也稱彈子房，“Pachinko”既是遊戲也是賭博的機器，由日本傳入。外形是一個立式的帶有許多小孔的箱子，遊戲者坐在面前撥動右下方的扳手，彈擊直徑1公分左右的鐵球，如果鐵球順利進入某一個孔洞，便會滾出十幾個小球，如果開大獎則更多。
小球多到一定數量便可換取金錢，不少人樂此不彼，特別是社會上游手好閑的人整日泡在里面，不務正業，耽誤前程，甚至於賭博成性，傾家蕩產。
然而也不乏有內中高手，瞅準了開大獎而去，死者就是其中之一。
7個人玩到半夜，吃罷夜宵就在娛樂村里租房休息。
所謂的客房就像旅館里的單間，一張床，一個便坐連沖浴的衛生間，靠窗有張桌子，一盞25瓦的臺燈，插頭掛在一邊，要用時插到插座里，插座就在桌面上方的墻上。
奇怪的是，這人死的時候不是睡在床上，而是趴在桌上，瞪著大眼好像遇見什麼驚嚇，經法醫檢查認定是突發心臟病而亡。
另外6人的房間和他連在一起，都說那晚睡得死死的，什麼都不知道。有作案的時間卻找不到殺人的動機，暫時且認作自然死亡結案。
但是他老婆也就是副局長的女兒堅決不答應，一口咬定是他殺，理由是她老公從未發過心臟病，身體好得很。如果確是心肌梗塞，臉上會出現那種表情嗎？理由也很足。
6個死者生前的死黨均大呼冤枉，不過也提供了一個信息，那晚後半夜，風雨交加，電閃雷鳴，驚天動地，不然還要玩下去，直到天亮呢！
案情看上去很簡單，但是無從著手，至少要有個缺口呀？毫無破綻！羅警官及諸位同仁束手無策。
鮑銀燕經過縝密地調查，竟然說出石破天驚的話，說是缺少一個有力的證據，只要羅警官肯配合，就可以順利結案。他力求迅速破案，還不趨之若鶩，一口答應，聯合演出了一幕好戲，取得案犯的口供。
結果嫌疑犯是“和美娛樂山莊”老板的兒子－鳩山建樹，又是個日本人！
案件有了關鍵性的突破，警方準備就緒，擇日開庭審判，哪知又冒出戲劇性的一幕。娛樂山莊老板接到法庭傳票，請到上海灘有名的銀牌大律師－鮑玉剛為他兒子辯護。
事關重大，日本僑民委托，雖然不能戴有色眼鏡看人，主持公道是律師應盡的職責。但是控方請的是申城名偵探鮑銀燕，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嗎？鮑律師不敢馬上答應，親自上鮑丫頭家來問個端的。
正巧老娘、妹子和尼娜都在，神神秘秘地談論著。
鮑玉剛把來意一說，母女倆都愣住了。丫頭不好說，這樁案子己方勝出是十拿九穩，只有叫哥哥放棄，又怕他不樂意。鮑母不便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支持哪一個好呢？
常言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尼娜笑嘻嘻地開口：“玉剛大哥盡管接，不過要按照我的計劃行事，保管師姐名聲如日中天，您的聲望響徹雲霄，就看大哥您有沒有這個勇氣？”
鮑母笑了：“瞧把你能的！說來我聽聽！”
“這麼著，這麼著！保管此案轟動申城，尤其是大哥您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看……”
鮑玉剛大大咧咧地：“不就是臉面上一時下不了臺嘛，因小失大不是君子所為，就聽師妹的。想不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尼娜了不起，了不起！”
鮑母喜不自禁：“我兒大義凜然，這才是我鮑家的好子孫，就這樣吧，準備開庭！”
轟動一時的大案終於如期開庭了，且不說苦主一方是警察局副局長的女兒，替夫申冤，本來就有轟動的效應；更有甚者，控方聘請的代言人是金牌大偵探人稱神探鮑母的弟子、她的女兒鮑銀燕，而辯方則聘請銀牌大律師、鮑神探的兒子鮑玉剛作代言人。
一時間小報、雜志各種各樣的新聞滿天飛，有的還搞出了稀奇古怪的噱頭，什麼“兄妹闘”、“龍鳳闘”、“龍虎闘”，花里胡哨的，甚囂塵上。
因為觀眾實在太多，西郊度假村又承包了這次法庭場所，破天荒地售票入場。不但改建了會場，還拉出大幅廣告：老板娘親自起訴大舅爺欣然迎戰。這效應豈不是轟動加轟動了嗎？竟成了一票難求的怪事，目的就是看人家打官司。
陽光明媚的星期天，改建後的大馬戲場底層是正正規規的法庭，四周是旁觀席，按位置的好丑售票，警察局派警察持槍彈壓地面，維持秩序。
申訴開始，先由大名鼎鼎的羅警官介紹案情後，萬人矚目下名偵探鮑銀燕款款上場。
“女士們、先生們，各位長官、媒體專家們：下午好！我應邀到“和美娛樂村”調查已經是案發10天以後了，有價值的作案線索寥寥無幾，增加了破案的難度。”
“6位死者的死黨雖說沒有不在場的證據，但是深夜各睡一間房，互不相幹，也是無懈可擊。不過證明了一點，當夜突發一場雷電交加的暴風驟雨，這在寒冬臘月是罕見的。”
“客房統統設在底樓，一排一排的，就像鴿棚似的。設施非常簡單，小房間內照明設備只有一盞臺燈，連窗簾都沒有。受害者為了克服內心的恐懼，起來開燈，於是想把插頭插入插座里去，點亮燈。但是怎麼也插不進去！”
“就在這時候，窗口出現一個極其恐怖的人形，不是鋸齒獠牙就是血盆大口，總之是鬼魅魍魎的那種怪物。常言道“人嚇人，嚇死人”，誘發他心臟病突發，當場瘁死。所以他死時一臉恐怖就說得通了！”
“為了證明我的推理正確，我當場把供電插座的蓋子卸下來，發覺蓋子上的兩個孔與底座上的紫銅插片根本不吻合，相差90°，顯然有人動過手腳。臺燈插頭插不進去，點不亮燈，直接導致被害者受強烈驚嚇而死亡！”
“也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吧！兇手犯了最大的錯誤，10天後還沒有把插座復原，使我獲得了揭開謎團的第一步。”
“到底誰是兇手呢？娛樂村上自老板、小開，下至各級員工，有幾十個，總不能一個個問唦？於是我找到管帳先生了解7人的情況，終於初步鎖定兇手的范圍，就是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