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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第一節 元宵節奇案之失蹤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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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第一節元宵節奇案之失蹤的尸體

    正月十五元宵節是中國人新年的最後一個慶祝日,過了這一天春節就算結束了。故而無任天南地北,大城市、小鄉村都積極地舉辦燈展、燈會,哪怕掛兩盞燈籠也是好的,歷來如此。

    京都皇城更是了不得,官商一體,與民同樂。

    申城的興隆街就是看燈的好去處,雖說地處西郊,有些偏僻,屬成鄉交接部,有名的“三結合”地帶,既有商業街,又有別墅群,還有三教九流的大本營,一家連一家的客棧,各出奇招,相互競爭,算得上是西郊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李忠的西郊度假村就毗鄰興隆街。

    最近他特忙,一來規模擴大,正在大興土木,建造一幢有36間客房的四層樓建築,大小事情層出不窮,一切都由他說了算,忙得焦頭爛額,不可開交。二來董事長周金榮中風,落了個半身不遂,千斤重擔他一人挑,故而常把鮑銀燕請來幫忙。

    丫頭童心未泯,早早地吃了晚飯,要到興隆街去看燈,問老娘去不去。

    鮑母卻說:“自小爹娘教導:好男不看燈,好女不游春,我是不去的!”

    “哎呀呀,什麼……”一吐舌頭,她不敢說下去了。下邊是“亂七八糟的”,說出來不挨罵才怪呢!

    老太太不去,道格特也不去,大黃以它馬首是瞻,自然留在家里。只有小黃做伴,李忠哪里走得開!

    興隆街的燈會也分三處,她從中門進去,這里是三教九流、各式各樣江湖中人的集中地,人最多,也最熱鬧。

    客棧商會竟然合伙搭了一個戲臺,請了江湖上的草臺班子演出吉慶戲,京劇“打龍袍”,小廣場上人頭攢動,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瞧著臺上。

    丑角扮演的燈官正在報燈名:

    “一團和氣燈,和合二聖燈。

    三羊開泰燈,四季平安燈。

    五子奪魁燈,六國封相燈。

    七擒孟獲燈,八仙過海燈。

    九子十成燈,十面埋伏燈。

    這個燈,那個燈,燈名一時報不清(噹噹起噹起噹起)。往後瞧,又一層,昭君打馬和北番,呂布大鬧鳳儀亭!

    不好了,不妙了!北門茶館店老板的尸體不見了!”

    啊!他這即興表演比老一套的“天雷打死張繼寶”來得更貼切,更實在。

    下面本當是宋仁宗大怒,下旨將燈官拿下,包拯含沙射影地指責皇帝,才有打龍袍的劇情。

    這一來戲是演不下去了,觀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會有這種事?再說看戲看得好好的,幹嗎惹這個晦氣?

    一個老爺子上臺了,沖著臺下一抱拳:“諸位,不是老漢掃大伙的興,北門“和順”茶樓的掌柜今晨五更時分殯天,適逢元宵節吉慶之日,不宜發喪,停尸在家。誰知晚飯時候,尸體渾然不見,兩位家眷被人打昏。少掌柜托老朽在此關照一聲,有誰知曉內情,通報茶樓,必有重賞!”

    天哪!偷一個乾癟癟的老頭子尸體有什麼情趣?賣錢還是囤積居奇?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有人說了:“趕緊報警,元宵佳節上這兒來嚎喪,大煞風景!”

    “這位兄臺有所不知,歹徒留下一簽,上有“報警毀尸”四個字,故而出此下策!”

    “那麼歹徒索取贖金嗎?”

    “只字不提!”

    “這就奇了怪了!他想幹什麼?”臺下眾人議論紛紛。

    “如此說來,只有請私家偵探或是高手來偵破了!”

    老漢說:“沒錯、沒錯,是這麼回事!”

    “那就趕快請神探鮑母娘倆!”

    “可不是嗎!宜早不宜遲,著人去請!”眾說紛紜。

    鮑丫頭情知不妙,說不定又要惹事上身,轉身溜走,冷不防有人沖著她雙膝跪倒:“鮑大小姐,小子我是開茶樓的,家父遺體平白無故遭人竊走。請名偵探施援手,找出竊賊,索回老父,沒齒不忘大恩……”

    沒等他說完,她扭頭離開,一心來看燈尋樂的,不要沒事找事。

    哪知少掌柜跪在地上攆:“李太太,您就可憐可憐我吧!”一個大老爺們跪在地上求人,何況還是遠近聞名的茶樓小開!情節感人,正應了一句古話“孝子膝蓋當路走”。

    臺上那位老爺子對著話筒說:“諸位幫幫忙,攔住那位太太,老朽我立刻下來!”說罷下臺三步并作兩步走,來到鮑丫頭面前,施了一禮:“鮑大小姐,請留步!”

    “你想怎的?”大小姐只好止步,小黃還不依不饒,“汪汪”亂叫。

    “沒什麼,沒什麼!常言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件事雖然沒那麼嚴重,但是一個人往生之後總得入土為安。皮囊不翼而飛,靈魂也不得安寧,上天無望,打入十八層地獄倒有份,大小姐焉能袖手旁觀?”

    隨即把跪在地上的孝子拉起,又說:“不看僧面看佛面,且看大茶樓少東家的一片孝心吧!”

    旁邊有人摻和:“是啊、是啊!我等一竅不通,對大偵探您來說是舉手之勞,也是一場公德嘛!行行好,行行好!”

    鮑丫頭此時後悔不及,不該不聽老娘勸阻,一意來看燈,無端攬上這份差事,眾人這番言語,似乎她立馬能破案,不費吹灰之力似的,哭笑不得,陷入兩難境地。

    見她猶豫,少掌柜的又要下跪,她只好答應了。不過說定,她自行調查,不得有人跟隨,否則一切免談!

    既來之則安之,既接之則查之。她先在這一塊東游西蕩,走馬看燈,興致還蠻高的。然後拐彎朝南,這里是外國人居住的別墅群。

    老外在申城住久了,入鄉隨俗,也融入中國人的元宵節,當作萬聖節一般慶祝,熱鬧程度不亞於華人。

    三五成群結伴游行,不同的是老老少少一個個戴著面具,掩蓋各自的廬山真面目,并且是越丑陋、越恐怖最受人矚目。

    各色各樣的妖魔鬼怪,星外來客,吃人的野獸,哪怕身穿艷麗服裝的小姐、太太都是美女蛇、老巫婆的頭臉,奇形怪狀,引以為榮。

    外國兒童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中國小孩見了嚇得大喊大叫,他(她)們更是感到有趣。

    不僅如此,還有坐在馬車上招搖過市的,嘻嘻哈哈,年輕男女打情罵俏,還不時地向路人施以飛吻,引得哄堂大笑。

    其中也有RB人的游行方隊,一律穿著和服載歌載舞,幾輛人力車改裝的彩車,有人在車上敲著鼓點,手舞足蹈,尤以引人注目。她不住地點頭,暗暗記下。

    最後回頭向北,來到華人街,這里正處高潮,到處張燈結彩,一盞盞老式燈、新式燈爭相媲美,五彩繽紛,間雜著少見的霓虹燈閃耀,更是錦上添花。

    這些她都一掃而過,倒是對傳統的大頭娃娃感興趣,同手拿蒲扇的“老爺爺”、血笑容可掬的“老奶奶”踩鼓點子扭秧歌,樂不可支。

    一會又混在踩高蹺的行列中湊熱鬧,這些人身懷絕技,扮作戲中人物:許仙、小青、白娘子,景陽岡的武松,大鬧天宮的孫悟空,高老莊的豬八戒,還有梁山伯與祝英臺,花花綠綠,熱熱鬧鬧,贏得一片掌聲。

    最離譜的是跟著“蕩湖船”的嬉鬧,目不轉睛地注視、欣賞,不時地貼身觀察,十分地投入,看樣子她已經著手調研了。

    最後她來到“和順”茶樓,只見這里人山人海,樓上樓下茶客滿座,聽說臨窗的包間雅座,早在年前就預訂一空。一面喝茶聊天,一面觀燈賞月,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

    今天更是不得了,不但老掌柜殯天,尸體又被歹徒竊走,無形中增添了聊天的新內容。

    茶樓外邊東一簇西一堆的,神情緊張,竊竊私語,又成了元宵節的奇觀。

    她不便進去,仰首觀望了一陣,人堆里擠了一擠,探聽消息。然後朝遠處招招手,少掌柜等幾個人連忙過來,畢恭畢敬地:“鮑小姐有何吩咐?”

    丫頭笑道:“難為你們在我身後緊緊跟隨,現在領我到案發現場去吧!”

    少掌柜臉一紅:“您辛苦了,請跟我來!”

    幾個人從茶樓邊上一條巷子里向里走,猛地問到一股臭氣,敢情路口有個公共廁所,俗塵“茅坑”或是“茅廁”,還是私人經營的。并且只有大便沒有小便,100塊錢(舊幣,相當於後來的1分錢)供應一張草紙。今天逢節人多,茅房只有五個廁位,供不應求,還排隊呢!

    茶樓老板的家門前也擠得水泄不通,天大的怪事還不驚動四鄰八舍的!

    鮑丫頭來到這里,有人認出了她,驚呼起來:“天哪!這不是名偵探鮑銀燕嗎?神探鮑母的弟子,這就好了!將她請到,事情很快就會有眉目,這回不知道是不是RB人幹的!”

    “誰知道呢?”

    “不大可能吧!老掌柜大門不出,少有的老好人,跟小鬼子八棍子攪不到一塊。”看熱鬧的不認可。

    她進去只問了幾句話,再讓家里人把老爺子睡過的木板床上的被褥、換下來的貼身內衣,給小黃嗅了嗅,靈犬搖頭擺尾地輕聲吠了幾下,表示胸有成竹。

    前後只用一刻鐘的時間,鮑銀燕帶著狗就出來了,吩咐少掌柜率領幾個伙計跟著她,火速追蹤線索。

    出門小黃就來了精神,似乎有所發覺,一會兒又斷了,到了路口線索又有了。這是條南北向的興隆街的主幹道,往哪個方向追呢?鮑丫頭下令,直撲那個蕩湖船的。

    “蕩湖船”是江南一種民間娛樂活動,常見於街頭游行或是小型集會,一般有男女二人合作表演。

    男子飾演艄公,手拿木槳作劃船狀,女子則滿頭珠翠、穿花衣坐在船內。船是輕質材料制成,無底;演員套在肩上,陸地行舟,說透徹點就是兩條腿走,左右晃動,扭扭捏捏,嘴里還唱小曲,娛樂性很強,深受民眾的歡迎。

    一人一狗追上蕩湖船的游行隊伍,兩個演員已經返回了,迎頭撞著。小黃撲了上去,跳進“船”內,三聞兩嗅就獲得證據,狂吠不止,說明這條船曾經隱藏過尸體!

    丫頭隨即下令:“少掌柜,現在你不必顧及其它,立刻報警!越快越好。歹徒已經浮出水面,先將這兩個人控制起來,我只有調查偵破權,沒有逮捕權……”

    話音未落,“艄公”大怒:“八格!你憑什麼限定我們人身自由,我要控告!”

    這里發生齟齷,游行隊伍頓時混亂起來,維持治安的警察哨聲響起,軍警過來彈壓,一人高呼:“怎麼!是你?”

    鮑丫頭也大叫:“羅警官!您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說來話長!先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兩個RB人是盜竊尸體的嫌疑犯,先扣下再說,我要去追查尸體下落,回見,您呢!”

    “我也抗議!說我們是嫌疑犯,有什麼證據?”“湖船”里的女子也大呼小叫起來。

    丫頭厲聲斥道:“你還抗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蕩湖船是靠兩條腿行走,邊走編舞,以寫實烘托歡樂氣氛。再看看你們四不像的船,不但又長又大,還在船內裝上機器,用四個輪子驅動,便於隱藏死人,不倫不類,引人起疑是順理成章的!”

    “再說,尸體藏在里面留下很重的氣味,賴都賴不掉。你有冤枉對這位警官先生說!”說罷率領一幹人繼續向南追去。

    追到西洋人別墅區,游行已經結束,遲了一步。但是街上還是摩肩擦踵,仿佛比先前的人更多,因為根據當晚的計劃,這里即將放焰火,不少人早早聚在這里等待。

    諸人無心觀看,茶樓少掌柜大有失落感,問鮑銀燕接下來該怎麼辦?

    不料她一語驚人:“還有一環我至今未弄清楚,再去復查,說不定線索就在你家里,一旦水落石出,大致上便可結案!”

    “啊!”

    “啊!”

    吃驚的不止是少掌柜,還有那位老爺子和他家的親朋好友,一致同聲、結結巴巴地:“遺,遺體還未找,找到呀!”

    丫頭笑道:“難道你們還沒看出來?此案乃精心策劃的一場鬧劇,通體合作,環環相扣,牽涉的作案人不少。眼下蕩湖船的男女二賊已經落網,接下來我去查第一環,老掌柜的遺體是怎麼交到他們手上的?”

    “這有什麼意義嗎?”少掌柜還是不解。

    “有,當然有!廢話少說,上你家去吧!”

    眾人雖然不情愿,還是跟她走了。

    一行人逆著人潮往回走,經過公共廁所,發現那兒排起了長隊,等著上茅坑。空氣中臭氣熏天,污穢不堪。

    鮑丫頭突然大笑起來:“先前忽略了,現在終於明白,原來兩個劫尸犯就在這里接洽,把遺體轉交給蕩湖船的。難怪我的小黃聞不到蹤跡,敢情被臭味掩蓋了!哈哈哈哈!他們真想得出來,大茅廁成了重要的據點!”

    “少東家,這里你人頭熟,一問便知端的!”

    果然,他們幾個去詢問之後,的的確確有這回事,幾個RB人在這里上過茅廁,至於老掌柜的尸體被轉移就不知道了。

    茶館老板的家也不用去了,按著她的意思再去找羅警官,結案是警方的事,她的任務完成。

    少掌柜急了:“鮑大小姐、李太太,您好人做到底,家父的遺體至今還不知去向,您不能撒手不管,求您了,我絕不會虧待您的!”說著眼淚婆娑,又要下跪。

    “別別別,男子膝下有黃金,大街之上不好看。你聽我說,老爺子的遺體現在RB人手里,就在游行彩車里躺著。剛才我對你們說過,我也是老百姓一個,無權搜查,更不可以入室勘察。但是警方有這個權利,懂不懂?”

    “怎麼辦呢?他們不承認,拒不交出來,如之奈何?”

    “這就是警方與老百姓的不同之處了,看來我和羅警官得做筆交易,他有的是辦法,撬不出犯人的口,可以用刑。我看那兩個玩蕩湖船的是一對菜鳥,三恐兩嚇的就會招供,你信不信?”

    “信、信,我們都信!只要老人家回歸,您只要開口……”

    “不不不,你們誤會我了,羅警官是有名的閻羅王,精明得很,雁過拔毛,我得替他出把力!”

    在警察署里找到羅警官,丫頭把把案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請他如此這般地配合、收尾。

    結果正如她所說,羅警官是鐵公雞,精明的很。答應照她所說的辦,但是有條件的,必須……。

    接下來二人低聲商量了好一陣,最後拍板成交。

    鮑銀燕對他們說:“事情已經敲定,老爺子的遺體明晨五更天有人送到家里,不要問及來人是誰,也不要打聽事件的來龍去脈,只要收下就是,權當沒有發生過,照常發喪就是!”

    又說:“現在沒你們什麼事,可以回去了,該幹啥幹啥!我還有點事情和羅警官商量,再見!一路走好!”

    少掌柜等人走後,鮑丫頭再看了一會宗卷,問了幾個相關的問題也走了。

    剛走出警署,只見他們幾個還沒走,見了她迎了上來。

    “李太太,您送佛送上西天,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這麼狠毒,連死人都不放過。總不能叫我們啞巴吃黃連,苦水往肚里吞,是不是?”

    鮑丫頭點點頭:“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作案動機暫時還不得而知,要審問兩個蕩湖船的RB人後才會有明確的答案。以我的猜想,多數是綁架勒索,只是至今還沒有放出索取贖金的風聲!”

    “不過警方與在押的男女二人達成初步協議,答應不加追究,先把失蹤的遺體找回來,這是迫在眉睫的大事,耽擱不得。請你們相信,案情總會水落石出,我絕放不過這些害人精!”

    話說到這個份上,少掌柜幾個終於放下心來,千謝萬謝,好話說了一大堆,兩下分手。

    丫頭疲憊不堪地回到家,硬把已經睡著的老娘喚醒,滔滔不絕地告訴她今晚發生的一連串怪事。末了故作驚訝:“娘,您真是神人,未卜先知哎!”

    “你別給我戴高帽子,湊巧說中了而已!倒是羅警官交給你的事有些麻煩,不能掉以輕心!”

    “所以嘛,請您運籌帷幄……”

    “吾講儂迪額人,自己勿困覺,勿要鉗牢阿媽娘好不好?困覺、困覺,有閑話明朝講!”李忠說話了。

    果然鮑母連打幾個哈欠,丫頭不得不打住。

    第二天睡了個懶覺,過了用早餐的時間,丫頭摻著老娘亁脆去餐廳喝上午茶。

    用罷,在辦公室剛剛坐定,興隆街茶樓的少掌柜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