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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陈家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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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争抢一个营妓,陈明勇竟然杀了自己的弟弟?!

    听到这个消息,陈令风真的是要垂死病中惊坐起了。

    他硬生生的咳出了一口腥甜的黑血,几乎没有当场气的背过气去。

    这畜生,早知道我就该打死他!

    陈令风却是拼了命的喊冤,直说自己是被人算计了,杀人的是那个叫怜儿的营妓,她一定是细作,故意设了陷阱来冤枉自己的!

    然而这话却压根没有人会相信。

    陈明勇同怜儿的那点子事基本上已经是人尽皆知,他将怜儿单独的安置了起来,显见是上了心的,现在却被陈明润横空夺爱,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今日领怜儿去陈明润那里的亲兵说二公子曾阻拦过他,面色很是不快,似乎是对此事相当不满。

    陈明润的随侍亲兵等人也说,二公子来时,怒气冲冲的,似是要找三公子拼命似的。

    怜儿更是哭得泣不成声,好半天才说清当时的原委。

    据她说,是陈明润搂了她喝酒轻薄,却正好被闯进帐来的陈明勇撞见,陈明润有些酒醉,面对哥哥的质问,不以为然,还顶撞了几句,彻底惹怒了陈明勇,抽出腰间的匕首就扑了上去,陈明润喝多了酒,站立不稳,一下子竟就这样被捅了个正着。

    这番说辞可比陈明勇的可信多了。

    毕竟这怜儿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陈明润喝多了酒,那也是有武艺在身的健壮男人,她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干脆利落的一刀就结果了陈明润的性命啊?

    再说,她杀陈明润做什么?

    守贞如玉,誓死不从?

    快别开玩笑了,一个娼妓而已,水性杨花才是她的本性,早不知*给多少人了,这会子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来保贞洁?

    而且,陈明润的随侍亲兵们从帐中退出来的时候,可明明是看见怜儿主动投怀送抱,娇声软语巧笑嫣然的,哪里有半点不情愿样子?

    这前前后后所有人的口供一对起来,矛头直指陈明勇,真是想赖也赖不掉。

    那把匕首也被呈给陈令风看了,的确是陈明勇的,这还是他二十岁及冠时,自己亲手送给他的呢!

    这个无法无天的混账!争风吃醋到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他气的当即就要命人把陈明勇拉出去打死,可脑中到底还是残存了最后一丝理智,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自己三个庶子,大儿子已然是个瘫痪,三儿子又这么丢了性命,若是这最后一个也死了,那难道自己真的要去依靠陈明金那个痴子,回去向淮安郡主低头?

    不,自己怎么可能跟那个女人低头?绝无可能!

    而且,现在京都形势未明,若是陈明勇也给死了,那十日之后该派谁去呢?

    他只得压下想把陈明勇掐死的冲动,命人抽了他二十鞭子,绑到了马棚的柱子上吹冷风,不许人给他吃喝。

    陈明勇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真个是苦不堪言,偏生陈令风不听他解释不说,还命人用泥巴塞了他一嘴,让他一肚子的话都憋在喉咙里,想嚎都嚎不出来。

    这都是怜儿那个贱人害的!

    自己倒是瞎了眼,竟没看出这女人藏着这样的祸心!

    她肯定是陈明金派来的细作,杀了三弟又把自己给拉下了水,以后父亲就算是不喜这个傻子,也只得把一切都交到陈明金的手上了!

    这傻子也不知在哪里开的窍,学会这些阴私的手段来,上次在大兴就险些没把自己弄死,竟然还派了个女人来挑拨离间,下这样的毒手,果真是跟他那个郡主母亲一样无耻!

    眼看着已入深夜,连门外看守陈明勇的马夫都躲懒烤火睡觉去了,可他却还挺着一身伤饿着肚子在着这里 吹冷风,真是越想心中越愤愤然起来。

    棚外有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而来,片刻后,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色斗篷的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陈明勇有些疑惑的盯着这个黑影,正在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哪个心腹亲兵来给自己送温暖来了,那黑影却伸出一只素白的手来,取下了兜帽,露出了她姣好的面容来。

    是怜儿?!

    她害的自己落到这种凄惨境地,竟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陈明勇愤怒的朝她瞪着眼睛,恨不得立刻上前把这个罪魁祸首给撕成碎片。

    怜儿盯着他那似要喷火的视线,却是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怯生柔弱的样子,反倒是扬起眉梢,缓缓的露出了一个肆意畅快的笑来。

    “陈二公子,别这样看着妾嘛,妾的小心脏都要吓的跳出来了呢!”

    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陈明勇靠近过去,风情万种,笑靥如花。

    “妾蒙二公子怜爱一场,如今见二公子这样受苦,心中不忍,特意来送您一程,也好让您早日在泉下和您的弟弟相聚。”

    陈明勇看着她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闪着寒光的匕首,心头顿时大骇。

    这贱人,竟然还想要自己的命?!

    来人哪!来人哪!

    他在心底拼命的嘶喊,可无奈嘴里被堵的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根本就惊动不了任何人。

    怜儿走到他的身前,倏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拿着匕首抵上了他的心窝,一字一句的寒声道:“你这样烂泥一样的人,竟然杀了他?你竟敢杀了他!你的贱命,甚至抵不上他的一根头发!所以,你们兄弟,你们父子,我都要一个一个的杀掉,来给他偿命!”

    陈明勇惊惧之下,更是抓狂的想疯。

    这女人口中的“他”是谁?好歹给个明白话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要杀了我,我冤死了好吗?!

    怜儿冷幽幽的看着他在拼命的挣扎,突然之间,手下用上了狠劲,将匕首的整支刀刃都送进了他的胸膛里。

    陈明勇一双眼睛瞪的血红,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缓缓无力的垂下了头来。

    怜儿拔出匕首,就着他的衣裳擦拭干净,收进了袖中,重新带上了兜帽,遮住了面容,看着那已经气绝的尸体冷冷勾起红唇。

    “别着急,黄泉路上,你们父子,迟早都会团圆的。”

    什么?!

    陈明勇不明不白的死了?!

    陈令风又惊又怒,挥手将侍女刚送上的药碗整个都打翻在地,药汁四溅,瞬时将地上鲜红的地毯沁湿了一大片。

    陈明勇怎么会死?!

    他被绑住了手脚,总不会是自己畏罪自杀,分明有人趁着这个机会蓄意谋杀!

    那这么说,陈明润很可能真的不是他杀的,他是被真正的凶手栽赃陷害的!

    那个叫怜儿的营妓!

    想不到,自己竟是被一个女人给耍了!

    “快去把那个娼妓给我抓过来!”陈令风从病床上勉力的撑了起来,嘶哑着喉咙喊道。

    不多时,派去抓人的亲兵却匆匆的折返,单膝跪地,小心翼翼的说道:“禀将军,那个女人不知所踪,像是,像是已经连夜逃了。”

    逃了?!

    陈令风只气的额头青筋暴起,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怒吼道:“派了人出去给我把她抓回来,若是真让她这么逃了,你们就提头来见!”

    亲兵们打了个寒颤,忙齐声应是,退出去骑了快马,沿着周边的大道小路搜捕去了。

    怜儿并没有逃出军营。

    她只不过是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洗净铅华,用黄粉薄薄的涂了一脸,蒙着头巾,混进了河边做粗活的那群仆妇里面。

    这些女人多是年老色衰,不能再做营妓,便被打发到这里浆洗衣物,起灶做饭,熬汤换药,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人看管着。

    她们终日劳作,每天都有人死去,每天都有新的人加入进来,所以她们早已麻木不堪,怜儿的到来,也丝毫没有引起她们的半分注意。

    一个仆妇收起洗好的将士衣物,放进竹筐里,吃力的抱了起来,想要送到军帐里去。

    怜儿眼尖,认出了那是陈令风近侍亲兵的衣物,眼眸微微亮了一下,扔了手里的活计凑上去,刻意压低了声音赔笑道:“姐姐,你忙了一上午可累坏了,歇着会儿,让我去吧。”

    那仆妇扫了她一眼,见是个生面孔,倒没有多疑心,这刚来这儿的新人都会抢着干活讨好她们,不然会被欺负的连饭都吃不上,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你就去吧,可得小心些,送到帐外就行,别进去,那可不是我们这样的奴婢能进去的地方。”

    怜儿一把接过竹筐,笑着点头。

    “谢姐姐指点。”

    陈令风被这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打击的病更重了几分,卧在床上面色苍白,只觉的连起身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有亲兵来报。

    “将军,四公子来了。”

    陈明金?

    他怎么突然跑到了西北来?

    陈令风蹙着眉头,忽然猛的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难道,明勇明润的死,都是淮安郡主捣的鬼?就是为了把这西北的一切,威远将军府的一切留给她的这个傻儿子?

    他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

    最受自己看重的大儿子不就是被淮安郡主安排的人悄无声息的就给下药害了么?!

    所以,在自己的庶子都完蛋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让陈明金来接收自己的苦心经营的一切么?

    这女人,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带着满腔的怒气,看着刚刚进帐,向他行礼请安的陈明金,冷哼道:“你来做什么,看着我快死了,这般的等不及么?你母亲为了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心狠手辣,可惜你一个痴子,就算是她把你面前的障碍都给清除干净了,你也是个废物,成不了大器!”

    陈明金面色白了白,却没有像以往陈令风训斥他一样委屈的躲在一边不敢出声,他自己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病榻上的陈令风,眼眸有一丝复杂的痛色。

    “父亲说我是废物,那父亲可还记得,当初是我在宫中伴读之时,谁买通了宫中的内侍,把我治风寒的汤药给换掉,让我变成了一个愚钝不堪,百无一用的痴子废物?”

    陈令风脸色一变,看向陈明金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那汤药本是给与你一同得了风寒的裴然喝的!是你这个傻子抢着为他试药,自己中了招,怪的了谁?!”

    陈明金深深的吸了口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父亲为什么要害临安王殿下呢?是因为你为虎作伥,冤死了他的外祖父镇国公,你害怕他日后知道事情会来报复,所以,想斩草除根?”

    “你放肆!”

    陈令风怒不可遏的喝斥,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容易稍稍平复下来,他揪住胸口的衣裳,咬牙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账!帮着外人,害的你的亲生父亲落到这个田地!你果然是那个黑心女人教出来的黑心种子!”

    “这世上,最没有资格指责母亲的,就是你了,陈将军。”

    陈明金面含冰霜,双手慢慢的攒起,直到紧握成拳。

    “你若是真的这么厌恶她,厌恶这门亲事,当初,又为什么不明确拒绝,为什么要给她希望后又把她打入深渊?说到底,你是舍不得给她能给你带来的财富和权势,你若是恨,就应该恨你自己无能,而不是把一切都迁怒到一个无辜的女人身上!”

    “你!”

    陈令风气的满目通红,扶着床榻咳嗽个不住,几乎是要把自己的胆汁都给咳出来了。

    这个痴子,他竟敢这么同自己说话!

    他又懂个什么?!

    他知道他口里那个无辜善良的母亲淮安郡主,都做了什么狠心毒肠的事情吗?!

    原来,当初陈令风年轻时,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两人心意想通,互许了终身,盟誓非卿不娶不嫁。

    可有一次,他无意间救下了惊了马的淮安郡主,却令情窦初开的淮安郡主对他一见钟情。

    淮安郡主那时,娇憨可爱,性子骄纵,自是认为没有人会不喜欢自己,当下就回去,死缠烂打的求着母亲昭容公主给她求一道赐婚的旨意来。

    昭容公主拗不过女儿,再加之也听说陈令风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青年将才,也勉强配的上女儿,便依着女儿的意思,请皇帝为他们二人下了一道赐婚的旨意。

    圣旨到了陈家,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让陈令风既震惊又愤怒,他原本想不顾一切的去反抗这门婚事,可他的父母却跪在了他的面前,老泪纵横的求他委曲求全,不要害了全家人的性命。

    他一连痛苦了许久,每日都是将自己喝的个烂醉,犹如一个废人。

    那位表妹看见心上人痛苦如斯,心里也是犹如刀绞,她一时冲动,就不管不顾的去拦了淮安郡主的车驾,求她放过陈令风,退掉这门婚事。

    淮安郡主情窦初开又心高气傲,将那表妹也当做了纠缠陈令风的那些莺莺燕燕中的一员,便让人掌了她的嘴,扔到了路边,坐着车驾自顾自的离开了。

    那表妹本就心里郁结,又受了羞辱,抹着泪就往湖边跑,想要负气自尽,却不想,她被一个地痞流氓悄悄盯上,在湖边将她掳走,侮辱了她后又把她卖进了娼寮里。

    在陈令风最后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时候,她已是被糟蹋的没了人形,与从前娇美温柔的样貌判若两人了,并且,还得了花柳病。

    陈令风后悔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心上人,不顾众人的反对,将她接进了家中,决心要治好她的病,纳她为妾。

    那表妹清白已失,自觉低贱,为了不拖累陈令风,在他成婚的头一晚,竟是支开了旁人,悄悄投井自尽了。

    陈令风悲痛欲绝,便将这一切都怪到了淮安郡主身上,在成婚之后,各种的冷漠无视,各种的纳妾寻欢,就这样软刀子磨人一年复一年的折磨着淮安郡主。

    连带着淮安郡主所生的儿女,他当然是一样厌恶之极,宁愿亲近几个庶子,也不多看陈明金一眼。

    他越想心中越是生气,咳的越是停不下来。

    有亲兵进来,勾着头小心翼翼的递上了一碗汤药。

    他咳的实在难受,一把拿过了汤碗,就要一饮而尽。

    “慢着!”

    一旁的陈明金突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