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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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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鲤村因为出了江训这个鱼跃农门的典范,曾经有些衰落的读书入仕之风又开始兴盛起来,最典型的就是村里的七叔公用举家之力送他有聪明伶俐的孙子江有才去了城里的书院入学,等着他高中状元,到时候跟江训一般,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

    而理智的就送孩子入了村里的族学,有能力的就送去镇上的学堂。毕竟读书的地方不同,束修跟伙食费的差别还是挺大的。作为地道的农民,看老天恩赐吃饭,每年的收入有数,又要防个三病五灾的,送孩子上学这事,还是量力而行的好。

    七叔公家的江有才堂兄去了城里读书,借住在他姑姑家,跟他同样在书院读书的表兄处的特别好,有次回来也都带了他表兄一起。

    江有才的表兄叫王宗水,从小在城里长大,很是看不起乡下人,跟村里同龄人也都处不来,爬树掏鸟蛋嫌粗鲁,下河摸鱼嫌太脏,下地干活嫌太累,去学堂旁听嫌夫子没学问。江有才每天都要费尽脑力的想着带他去哪儿玩好。

    可自有一回江有才带他来江家,看到了在菜园帮忙浇水的江藜,一听这是江训家的大小姐,这可是名副其实的官家小姐呢,又见江藜虽然不爱说话,总是低着头,长的也还算漂亮,王宗水顿时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每天缠着江有才带他来江家。

    江家的门禁并不是很严,江有才跟江藜是正经的堂兄妹,就连江训都乐意跟族里人亲近,庆伯当然也不敢阻拦江有才来江家,是以江有才跟王宗水常往江家来找江藜说话。

    江藜本就不常出门,又没有亲近的同龄人来跟她说话,是以江有才跟王宗水所说的城里的事情,对她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那里热闹又繁华,自由又充满庄严之气,让人很是向往。

    而赵亮赌钱的事也是听王宗水说的,冤死那一世赵亮欠了钱,杏妮并没有来江家求助,但是赵亮最后仍然被放了出来,只不过被人打断了胳膊跟一条腿,被放出来以后他就失踪了,听说杏妮哭死过去很多次。他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是三个月后,那时他在城里已经赌出了一点儿小名头。江有才也是有一回跟同窗去书坊买书,巧碰到了拄着拐杖从赌坊出来的赵亮。他们自小也是一同玩过的,只不过后来两人走了不同的路子,这才疏远了,现在又再次见了面,赵亮又刚赢了钱,就邀江有才去了城里的大酒楼吃饭。

    虽说这时候的赵亮形容恐怖,性情也因为身残被人嘲讽有些扭曲,但赌钱的本事确实长进了。江有才在城里读书,身旁来往的也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最不济的也比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出手阔绰,是以他找同窗借了些银子,也搭着赵亮赢了不少钱。后来他还把赵亮介绍给了他的表兄王宗水,连带着让王宗水也获利不少。是以江藜听他们说了不少关于赵亮的赌钱赢钱的事。

    杏妮来求救的时候,江藜还在疑惑这个赵亮是不是她前世听说过的赵亮,但想着很多事情都能对上,这才动了给钱让赵亮去赌钱的心思。

    如果之前江藜还在怀疑赵亮是得了什么机遇,现在见赵亮被自己所救,拿了自己给的赌资也能赢,就知道真的是他的运气比较好。

    第一个月,赵亮拿钱去了赌坊二十六次,赢了二十四次,只输了两次。

    第二个月,赵亮拿钱去了赌坊二十二次,赢了十八次,输了四次。

    冬月刚到,江藜就把钱都拿了出来,要给赵亮好好算算账。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赵亮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以前他身上总是流里流气的,整个人说话也都带着讨好巴结奉承的劲儿。江铁柱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说话,揍了他两顿,也给他打老实了,现在说话好多了,就是奉承的时候,也不会像之前那样让人不舒服。

    “大小姐,您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吗?您说,我改,我一定改,我保证改,就是求您千万别不管我了啊。”赵亮心里也是知道好歹的,自从他爷爷过世以后,除了杏妮就再没人关心过他了。但是杏妮关心他却不知道怎么帮助他,可是江藜不一样,她握住他的命门。

    江藜让忠厚老实的江铁柱行走带着他,外人看在江铁柱是江家人的份上,对他也多少客气了很多。而江铁柱的性子又老实,认死理,让他的那些花花心思怎么都施展不开。

    江藜会让他去赌博,但是会限制时间,会告诉他什么时候能去,什么时候不能去,而他听江藜的话,很多时候都能赢,这是最让他信服江藜的地方。虽说一开始不能去赌钱的时候,他总是会很难过,想骂人想打人,但是他喜欢赢钱是的快感,也喜欢人家正视他时的目光,这些是从来没有过的体会,这两个月他过的很开心,同时心里也成长不少。现在江藜要跟他算账,他以为是自己这个月表现不好,江藜不打算跟他合作了。对,他们是合作赌钱的关系。

    江藜见他如临大敌,一时有些纳闷,解释道:“你没什么表现不好的地方,只不过当初我们说好了的,每赢一两银子,你就可以拿走一百个铜板。之前一直没跟你算账,也只给了你一两银子让你平时花销,现在天儿渐渐冷了,我把账给你算算,你拿了钱也好修缮一下破庙,买些御寒的东西呀。”

    赵亮一听是这个缘由,顿时放下心来,同时觉得一股暖流涌上眼眶,他微微仰了仰头,把泪意给逼了回去。江藜的话让他想到爷爷去世的那个冬天,爷爷刚下葬,叔叔跟婶婶就说他还小,他们一家人搬过来跟他一起住,好照顾他。他那时只剩下叔叔一个亲人,当然也想跟他们亲近,谁知道婶婶搬过来当晚就逼问他房契在哪儿。爷爷咽气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叮嘱他把房契藏好,那是他安生立命的东西,谁问都不能给。

    他最听爷爷的话,没有把房契给婶婶,每想到大冬天婶婶竟把他赶到猪圈,连棉袄都不给他穿,第二天他冻的昏昏沉沉,要不是族里的叔伯不放心过来看他,当时他就被冻死了。后来叔叔婶婶面对族里的压力,不甘不愿的搬走了,族里的叔伯想收养他,他也不乐意统统使坏给拒绝了,最后只有他一个人住在爷爷留下的住宅里。谁知他不争气,最后连祖宅都给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