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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指婚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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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氏轻手轻脚回到卧房,看到海诚睡得正香,她皱紧眉头长叹一声。

    汶锦被指婚给萧梓璘做正妃这件事太过突然,挑战了她和海诚义知底限。他们都太过紧张、激动、兴奋,大有扬眉吐气之感,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圣旨要传到柱国公府,因为琇滢县君是柱国公府二房嫡女。

    柱国公府应该昨天就接到消息了,可却没人来知会他们,这不是存心让他们出丑、难堪吗?事关柱国公府上下的颜面,可没人去考虑这些。

    分家吧!早早摆脱这一府的柱虫,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把他们一家过继给长华县君也好,从此与柱国公府泾渭分明,井河不犯。

    第二天一早,文妈妈就把汶锦叫起来,梳妆打扮完毕,到正房见海诚和周氏。

    周氏阴沉着脸,眼角还有泪珠,海诚正温言软语劝慰她。

    看到这一幕,汶锦微微摇头,没问因由,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就往外走。她走进西梢房,靠坐在凉爽合适的软榻上,竟然闭上眼,补起了觉。

    “姑娘,你快去劝劝老爷和太太,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他们……”

    “你都知道今天是我的大日子,他们不知道吗?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都有闲心吵架,那就让他们吵个痛快,谁也别去劝,等我打个盹,就传早饭。”

    文妈妈重重叹了口气,出去找伺候周氏的下人询问他们吵架的因由去了。一会儿,文妈妈就回来了,也不说话,沉着脸,脸上都冒黑气了。

    汶锦淡淡一笑,问:“知道他们吵架的因由了?”

    “你说为府里……”文妈妈恨恨咬牙,气哄哄跟汶锦说了两人吵架的理由。

    听说周氏是因为圣旨要传到柱国公府,府里昨天就接到了消息,却没人来告诉他们一声而闹气,埋怨海诚,汶锦撇嘴一笑,继续打盹。

    “姑娘,这是府里那些人的小算计,就是让我们家出丑,给大姑娘长脸。老太太不是老爷的亲娘,出幺蛾子倒也没什么,国公爷怎么就这么糊涂呢?太太生气不是不情理,大姑娘是国公爷的亲孙女,姑娘就不是吗?”

    “他们使一些小算计、小手段让我们出丑,给大姑娘长脸,我们就乖乖听话吗?国公爷要是不糊涂,能被老太太拿捏吗?能把国公府弄成这样吗?”

    他们一家从西南省回来,刚进京,就让国公府丢了面子、让海朝没脸。

    在一个无知无畏的小人心里,根本就没有父子大义,更不会被顾及亲情,也不会被道义羁绊。他只想自己怎么合适怎么做,没有什么东西能真正束缚他。

    这样的人不是大奸大恶,不是伪君子,却最无情无义,海朝恰是这样的人。

    他的长兄因他而死,他没有一点愧疚,否则这些年他也不会对长嫂不理不睬。

    他的父亲因他而战败殉国,大军溃败数里,死伤无限,海家世袭罔替的爵位也丢了。可他却顶着父兄拿性命为他换来的最后一任的爵位,活得悠哉乐哉。

    于情于理,他都该为父亲守孝三年,为长兄守孝一年。

    可是,海老太太却在他守重孝的时候生了海谦,秦姨娘怀上海诚时,他也没出孝。那几年,海氏一族受了多少白眼?挨了多少唾骂?被斥责了多少次?

    海朝要是有脸有皮有气节的人,还能活得下去吗?

    海老太太之所以能制服海朝,其实就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正好同流合污。

    别说汶锦嫌恶海朝这个祖父,就连海诚也早就厌烦海朝这个亲爹了。

    汶锦看到周氏房里的管事侯嬷嬷进来,问:“太太和老爷还吵呢?”

    “没吵,一直都没吵,太太想以不知道为由不去府里接圣旨,老爷正劝她呢。”

    汶锦微微摇头,“太太怎么糊涂起来了?”

    “太太可不糊涂,那指婚圣旨是传给姑娘的,老爷、太太和姑娘都不去,传旨公公怎么传旨?到那时候,府里不派人来请行吗?”

    汶锦眉头微皱,很冷漠地看了侯嬷嬷几眼,吓得侯嬷嬷赶紧告退了。

    “荷风,你把我刚才和侯嬷嬷的对话告诉太太房里的大丫头,只学话,其它的什么也别说。太太是真糊涂,还是赌口气,一试就知道了。”

    “是,姑娘。”

    汶锦轻哼一声,抱着迎枕,躺到软榻上,继续补觉。过了一会儿,荷风回来了,叫醒汶锦,说周氏让她到花厅用饭,等吃完饭,就去柱国公府接旨。

    “荷风,你让人留意侯嬷嬷。”

    “侯嬷嬷伺候过老姨奶奶,老爷对他们一家都很照顾,姑娘觉得她不对劲?”

    汶锦微微一笑,没说什么。

    前世,她不善于识人,被口蜜剑腹之人蒙骗,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重生一世,即使有父母疼爱,她也事事小心,只怕一不小心落人口舌。

    今天颁下指婚圣旨,最晚一年,她就要出嫁,成为一府,还是炙手可热的临阳王府的当家主母。那是富贵乡,也是是非地,光事事小心远远不够。

    即使萧梓璘能为她遮风挡雨,她也要用心经营,防患于未然。

    侯嬷嬷是伺候过海诚的生母秦姨娘的人,可她的做派却很象海朝的平妻白如夫人。白如夫人跟海老太太斗了这么多年,屹立不败,能在各房没有暗线吗?

    吃过早饭,汶锦和海诚、周氏去国子监接了海岩,一起去了柱国公府。

    柱国公府所在的街道已洒扫干净,门前铺了红毯,门上挂起了红灯笼,一派簇新喜气。门人一身新衣,喜气洋洋,正跟看热闹的路人闲话玩笑。

    汶锦一家的马车停在门口,门人赶紧陪笑上前施礼,说了一堆恭贺的话。又正门打开,让他们的马车通行,又一路小跑,把他们带到了接旨的厅堂。

    柱国公府大小主子们全到齐了,男的在外厅,女的在内堂,内外竹帘相隔。

    除了海家男子,外厅还有两个外人,一个是悯王,还有一个是海贵妃宫里的管事太监。这两人笑意吟吟,比海家人还要高兴,海朝父子正陪着他们说话。

    内堂里鲜衣摇曳,玉影轻移,却很安静,偶尔说话也轻声细语。

    海诚一家进来,先给悯王和海朝行礼请安,又和其他人互相问安。之后,海朝亲自领着他们一家进到内堂,给海老太太行礼。

    海老太太脸色阴沉,苏氏也一副死了亲娘的模样,倒是白如夫人婆媳对周氏和汶锦热情有加。几位姑娘坐在碧纱橱里,都很沉默,看到汶锦才有了些笑意。

    海琪落落大方,拉着汶锦坐下,又行礼道:“以后还请妹妹多多关照。”

    海琳轻哼道:“以后妹妹成了姐姐,姐姐成了妹妹,这也颠倒太过了。”

    “三姐姐这是在质疑皇上和临阳王殿下吗?”海玫声音很高,语气生硬。

    “你吼什么?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海老太太借题发挥,狠狠斥责海玫,“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得了势就料不下你了吗?真是贱人脾性。”

    周氏冷笑道:“六姑娘,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跟二伯母说说,还有,你什么时候得势了?你母亲家族失势之前,她也是很金贵的人,你这贱人脾性随谁呀?”

    海玫强忍眼泪,咬牙道:“二伯母是聪明人,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问吗?我当然是随根了。我母亲是金贵人,可我偏偏不随她,要不能那么贱吗?”

    “你个臭丫头。”海老太太气坏了,要打海玫,被丫头婆子拦住了。

    海玫是三房嫡女,海老太太的嫡亲孙女,同她母亲一样,最看不惯海老太太言行品性。她母亲还在家庙里,她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却是很要强的人。

    汶锦很喜欢海玫的性子,也在尽力帮她,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海璃一身白衣,从碧纱橱后面出来,跪在周氏和汶锦脚下哀嚎,大哭叶姨娘命苦、冤枉。外厅的人听到了哭声,连悯王都惊动了,海朝派人进来询问因由。

    海琪拉着汶锦的手,轻声说:“四妹妹,听说叶姨娘被暗卫营抓起来了。姐姐愚钝,不知道她犯了什么罪。说到底,叶姨娘毕竟是二房的人,有些事也是歪打正着。不如妹妹求求临阳王殿下,让他开恩,把叶姨娘放了。”

    海琳撇嘴道:“叶姨娘真是可怜人,她给四妹妹保了一门好亲事,没想到竟落了这样的下场。这事要是传出去,外人就是不说忘恩负义,也会说无情无意。”

    海玫放声大笑,“叶姨娘保媒保得高明,远不如三姐姐这番话说得高明。三姐姐就不恨叶姨娘吗?听说当时二姐姐、三姐姐和五姐姐都在场,临阳王殿下救了四姐姐,叶姨娘让三位姐姐替四姐姐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也无可厚非。”

    汶锦看了周氏一眼,说:“五妹妹快起来,我这就请人到暗卫营求情。”

    众人听到汶锦的话,各色目光聚到她身上,都想知道她怎么请人求情。

    周氏赶紧使眼色阻拦,这是海琪给汶锦挖的陷阱,可她却要往下跳。

    “荷风,去跟老爷说大姑娘请我跟临阳王殿下求情,要把叶姨娘从暗卫营放出来。临阳王殿下没在我们府上,不如救悯王殿下更方便,请他跟悯王殿下说。”

    “是,姑娘。”荷风明白汶锦的用意,赶紧出去传话。

    海琪有点傻眼,苏氏着急了,众人的目光更加精彩。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荷风回来了,海诚和海朝都沉着脸进来了。

    海诚叫朱嬷嬷进来,说:“把五丫头带到后院看管,今天就别让她出来了。”

    海老太太正憋着气呢,看到海诚在她面前发号施令,就要发作,被海朝狠狠瞪了一眼。海朝怕海老太太闹腾,今天日子特殊,他谅海老太太没闹腾的胆量。

    海朝重哼一声,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传旨官已经出宫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随便胡言乱语?都谨慎些,听到了吗?”

    海老太太不敢应声,其他人就更不敢说话了,都乖乖听着。

    海琪低着头,羞得满脸通红,都气息都粗重了。

    汶锦也低着头,只是她暗自得意。海琪玩阴谋,她就用阳谋对付,胜败自现。

    “公爷、公爷,长华县主来了,说是来给公爷和老太太贺喜。”

    海老太太吓了一跳,忙喊道:“不让她进来,把她赶走,快,拦住她。”

    下人见海老太太如此紧张,赶紧出去传话了。

    海朝很惊慌,听到海老太太说要把长华县主赶出去,他也没了主意。海诚要劝阻,又见周氏和汶锦都给他使眼色,他暗叹一声,也就罢了。

    来报信的下人出去时间不长,又回来了,说长华县主一行已经进来了。

    一名太监站在内堂外,高声道:“国公爷、老夫人,悯王殿下请你们去迎接长华县主。长华县主是皇族贵女,不能拒之门外,再说她也是国公爷的长嫂。”

    “好好好,我们马上就去。”海朝看了海老太太一眼,就出去了。

    海老太太万般不情愿,但还是扶着苏氏的手出去迎接了。

    长华县主一身素色衣衫,身形消瘦,精神却很好,身体也硬朗。她不用人搀扶,走路的步伐快捷稳当,脸上挂着象是与生俱来的高傲,笑容中透出冷冽。

    看到海朝等人,她挑了挑嘴角,没说话,似乎连一眼都不想看他们。

    海贵妃宫里的管事太监做了自我介绍,请了安,又介绍了悯王。长华县主和悯王互相见礼寒暄,她一边说话,一边用清亮的目光扫视海家众人。

    海朝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喧闹声,他知道圣旨到了,赶紧让人摆香案接旨。海老太太没理会长华县主,带着女眷进了内堂,长华县主就在外厅候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柱国公府二房第四女贤良淑德,贞静温婉,现加封为琇滢县主,赐于临阳王萧梓璘为正妃,钦此,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海朝有点纳闷,连圣旨都忘记接了。海诚赶紧接过圣旨,再次叩谢皇恩。

    悯王和管事太监领传旨太监到里屋喝茶,海朝和海谦互看一眼,赶紧跟上来。

    海谦试探着问:“敢问公公是只有这一份圣旨吗?是不是还落下什么?”

    “哎哟,你要是不提醒,咱家还真忘了。”传旨太监弹了弹兰花指,说:“皇上口谕,柱国公长房长女要是愿意做临阳王的侧妃,就做吧!朕就不另外拟旨了。”

    众人都被这赐婚侧妃的口谕惊到了,唯有长华县主笑出了声。